好大的力气!精通近身功夫,刚猛无匹,底盘很高,应当身材魁梧,弃枪不用,凶悍之余,又有三分莽撞——方才交手时的种种细节,已经飞快在她脑中掠过一轮。
看来这会钓出来的,还是陈静堂的嫡系,四大金刚,崇山峻岭之一的卢望山!此人是练家子出身,出手毫无分寸,是以落进陈静堂手底的人,鲜有能留下活口的,想必这一次是要来个顺藤摸瓜了。
只是顺藤摸瓜有顺藤摸瓜的玩法,要是脱身不及,把这出戏演得穿帮了,陈静堂手头有的是拷问的手段。只怕不出片刻,这病房就会被彻底封死。
一片黑暗中,谁都不会率先开枪。但沉默绝不意味着无机可乘。
卢望山猱身直扑,肩肘齐出,整个人如铁塔般撞在x光机上,枪却已经滑在了左手中!
他在等,等她被迫落地的瞬间。这女医师穿着笨重,脚下踏的是白色圆口皮鞋,再轻盈的女人,落地时总不免会露出行迹。
他只猜对了一半。
一只右脚掌吸在了地上,向左一碾,整个人的腰和胯被这一步送了过去,左脚掌紧跟着又被重心一吸,她不是落在地上的,而是地面以其温厚热情的款待,化作了一张软绵绵的毯子,承托着她,迎逢着她的每一个落点。
卢望山绝不会想到,世上竟然有人能把肢体操控到这种地步,仿佛抟土所造,浑身全无骨骼挂碍,只有轻盈无形的磁力,肩吸肘,肘吸腕,腰吸胯,流转自如,自始自终,她的脚跟都没有落过地。
晃身跷步!
三秒过后,卢望山心道不妙,那一撞非但没有撞出对方的下落,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他不敢再托大,当即往x光机后一缩——
——砰砰砰!
如影随形的三发子弹!
那人竟然已经飘然到了十步之外。
卢望山是近身短打的行家,生平最恨的就是拳打棉花,无从着力,绝不会愿意在黑暗中跟鬼魅般的敌人交手,被远远吊着放鹞子。对方送他三枪,故意暴露所在,无非是要消磨他的耐性。
但他却依然能沉得住气,心跳、呼吸、甚至连脉搏都被压制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原因无他,病房仅有的门窗,就在他的身后。门已被翻倒的铁床封死,留给杀手的,只有一扇窗,一扇离他近在咫尺的窗。
他绝不会是先急躁起来的那个人。
卢望山的背肌徐徐隆起,右手握枪,自左腋下穿出,枪口斜压低半寸,以杀手的身高,这将会直指心口。
像他这样的高手,背后的肌肉是会呼吸的,能感受到的不光是外界的风吹草动,还有更致命的杀机。
一片寂静中,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沉,浮,沉,浮,在某一个玄之又玄的瞬间,心脏的落点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绒毛,那种来自骨头缝里的痒意无异于一种无形的推阻,他对危险的直觉霎时间爆发。
杀手已潜到了他背心附近!
他食指连扣,枪管在黑暗中睁开一只红亮的独目。
砰砰砰砰砰!
脱膛而出的子弹,在他背后撒开了一片扇形的弹网,从左至右,子弹锁住了杀手的每一个移动方向,绝无半点腾闪的可能。
但他依旧只听到了子弹打入地板的闷响。
又扑空了。
怎么可能?
他确信无疑,杀手依旧在他身后,在足以覆盖要害的弹网之中,疾步移动,却依旧没有泄露出半点脚步声。
除非......除非那是一个侏儒?
不是缩骨功,没人会在近身短打的关键时刻自行脱臼,难道是蹲身步行?蹲身时大小腿紧密贴合,重心悉数下压,还要以脚尖落地长时间挪腾疾行,这简直超出了人体生理的极限,据他所知,根本没有这么滑稽的武学路数,难道来的还是个武大郎不成?
他心念电转,但杀手的下一击已然验证了他的猜想。
一双手切到了他的膝弯上,喀嚓一拧。
果然来自脚下。
卢望山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在他的下盘做文章,不自量力。
他小腿内扣,迎着对方双掌送出去的。是一截铁锥般的膝盖,一旦冲撞到对方胸廓之上,那贴肉爆发的力量,可以瞬间踢爆一头牛的胸椎,只要对方的后背撞在墙壁上,就会被两股夹击的巨力粉碎。
没有?
怎么又是空的?
卢望山旋即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这一次交手中,他完全不能以正常的人体结构来预判对方的出手。
不能再凭经验推测要害,要抓着狐狸尾巴打!
那双柔软的手掌,在他的大腿上一按,对方的双腿以一种灵活到无法想象的姿势送上来,倒挂在他肩上,脚尖用力一踢,整个人借势翻到了半空中。
他只来得及感觉到那双长腿上柔韧紧实的肌肉线条,对方已经贴着他的脊背,滑落在地。
落地无声。
卢望山毫不怀疑,自己的要害已经在方才那一次短兵相接中暴露无遗,等她落定之后,必然会伴随着一声枪响。
他霎时间单膝为轴,两肩一塌,回身扫趟。
杀手落势已竭,竟然故技重施,单手按住他肩膀,这一片柔软的影子以一种近乎戏谑的姿态,一晃一颠,从他头顶翻了回去。
她的肢体是铺张浪费的,在近战之中,这样大幅度的跟斗意味着百八十个破绽,在几十种更隐蔽的翻转挪腾中,她偏偏选择了欺人最甚的一种。她的五根手指各有主意,一叩一按一拍,仿佛暗合着无形的锣鼓声。
好一个登台亮相。
卢望山脑中轰然一声,终于被彻底激怒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太岁头顶上翻跟头!
对方这一次的落点是——窗台!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方才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窗台,因为窗台边有微弱的光亮,谁先现形,谁就会受到致命一击。
果不其然,那一道身影飞掠到了窗台上,再没有隐蔽行迹的可能。
这一次,卢望山的拳头到得比她更快,直击杀手持枪的右腕关节,这一击有开碑裂石之力,只听喀嚓一声脆响!
弹匣被一拳打爆的同时,杀手断然弃枪,五指如蛇回巢般一缩,只是卢望山的虎口已经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往窗玻璃上一掼!
她的喉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如硬橄榄般猛地一凸,只来得及弓身护住了致命的后脑,以脊椎撞在玻璃窗上——喀嚓!
整扇玻璃窗都被撞成了一蓬齑粉。
卢望山凶性大发,顾不上留下活口,正要徒手捏爆她的喉骨,眼前突然炸开了一道白光。
贴着瞳孔爆开的光束,几乎像雪亮的刀锋般直插进他的眼窝之中,一拧一转。
是那支手电筒!
他额前一痛,凭本能一缩脖颈,避开了直插颅顶的一刀,一缕血线却已滚进了眼中。
仅仅是这瞬息之间的停顿,杀手已经翻出了窗外,迎接她的,将是一串贴着后脑的枪响!
卢望山没再追上去,只是站在窗台边,徐徐抹去了眼眶中的鲜血。
x光室附近的供电恢复了,窗边出现了另一道人影,手里把玩着一块沾血的碎玻璃,面孔瘦削,唇角含着一丝刀削般尖刻的微笑。
“谁的血?”
“也许是他的,”卢望山道,“让老四松一松网,窃听器已经扔上去了。”
瘦削男子道:“什么路数?”
“花架子。”
“花架子?”瘦削男子嗤笑一声,“花架子可劈不开你的颅顶。”
“白舟峻,你非要在这时候和我互别苗头?”
“免了,我可不想和匹夫论短长,还是斗败了的匹夫——你别瞪我,走,向处长复命去。”
十分钟之后,老四的行动组专员回来复命,杀手跟丢了。
第50章
陈静堂的手下都是黄埔系出身,又在洪公祠特训过,老四年纪虽轻,为人却谨慎持重,手下行动组亦是装备精良,虽然得了放虎归山的授意,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丢目标,实在是不可思议。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杀手已经潜入礼堂之中。
上一篇:我是一个超大号的套套
下一篇:后来那个人成了我男朋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