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伸手在楚行云眼前晃了晃:“楚侠客,你在瞅啥啊?那灯有异样儿?”楚行云意识到了自己行为古怪,只好摇摇头,走近而观,发现烛台上皆雕有一只兽类。
“傻`逼烛台雕个狗。”萧砚冰看后,冷不丁地评价道。寂缘无可奈何地摇头,淡淡回:“《神异经》载,昆仑西有兽,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
名曰混沌。
楚行云心道。然而寂缘却不说出来,径直走了,萧砚冰在后叫道:“所以是个什么东西!”
“砚冰,欲知何物,且读书。”
“你个傻`逼秃头臭书袋子!”萧砚冰气得当场把那烛台绞成块块,还不解气,又回头一把将楚行云套住,拉住无影丝恶狠狠道:“跟我们走!楚小狗!”
骗人的是小狗。楚行云无语,慕容在一旁想解救他,被劝住了。萧砚冰坏得没有心机,倒也不怕,而且几次交锋下来,他笃定寂萧确实找他有要事,暂时不会动他性命。现在这洞里现了混沌,可见是顾家地盘,那么,方才石门后的饕餮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宋家可是顾家死对头,就算复族派崇尚复兴,利字当头,那也不至于连自家禁地的石门都要请对家来建吧,他接机询问身边人,谢小魂只是摇头:“不是这样。事到如今,这局就像个大作坊,每家都在作坊里占了间生产屋,往里投料,制造东西,而长生不老骗局就成了他们公用的动力机,吸金揽权。如果作坊外有人想戳破长生不老,他们必定团结一致死死维护,前仇旧恨都可以先放一放……”
楚行云显得很奇怪:“他们在制造什么东西?”
“很多,看需求。局中第二次四族联盟,四家都从秘境里拿出了一些宝典,从此就开始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你见到的,飞血虫、鬼孩子,估计都是他们最近造出来的,所以顾雪堂猴急猴急来打探消息。至于绿不拉几的共生蛊虫,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做来当幌子的,现在想来,是小瞧了他们。新帝登基后,朝内外都洗涮了一波,以前老皇帝听了深信不疑的东西,没人在新帝耳边念叨了。为了让他继续坚信不疑,据说有各种各样的奇物献上去,其中就有共生蛊虫。这玩意儿能寄生在死物上,可以构造死而复生的假象,很能骗人,但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我以为他们拿来跳大仙也就罢了,但后来发现顾家一直在研制共生蛊。
我最早遇见的初代虫,还是褐色的,只能附在草木上,维持三天枯木逢春,走过几个虿盆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代更比一代绿,渐渐能附在动物上,并且维持的时日越来越长,甚至可以自主活动,听凭调遣。比如那条巨蟒,我们进了蛇口,它就判定为该来之人,任务完成,安分不动了。但是顾家一直有一点没突破,就是共生蛊无法寄生在人体上,他们想做的是共生蛊人,直到这个虿盆,才万鬼起尸。”
谢流水一面正经而言,放在楚行云背上的手一面就往下摸,摸到腰,被楚行云一脸冷漠地捏住:“花那么大血本,就算真的造出共生蛊人,又有什么意义?”
谢流水只好收回爪子,撇撇嘴说:“造一个共生蛊人,确实什么意思,但如果有这样一支军队呢?”
楚行云一愣。只听他再道:“无穷无尽的免费劳力,不死不休的大批军队,这可比长生不老实际多了,不值得一试吗?何况他们现在成功了。”
“可是,下蛊通常只针对一小撮人,就算造出了成千上万的共生蛊军,同样也需要大批纵蛊人,否则如何控……”
谢流水笑着瞧他,楚行云自悟了:
宋家,忠诚引。
“……所以,你们局中人就拿着皇帝拨给长生不老的权钱,去研发共生蛊了?”
“哎,别‘你们你们’的叫啊,可爱的云你也加入了,以后要说‘我们’。共生蛊只不过是顾家旗下研制的一支而已,要论全局的破玩意儿,那可多了。有些东西已经制造成功,并投运了,至于大多数失败品和失败的人,那就不知埋在哪咯。”
楚行云一边被萧砚冰拽着走,一边沉思,他隐隐感觉这里边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直接跟新皇摊牌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们研制的怪东西兴许有大用,何必老盖着长生不老的遮羞布?”
“喔?那你让薛王爷怎么去跟皇帝说,‘那啥老哥啊,当年说给父皇找什么长生不老药,都是骗人的啦!我现在弄了一票杀不死用不光的军队,一堆牛鬼蛇神的武器,可厉害了,两下半就能搞死你,老哥你要不要来看看?’”
“……”楚行云顿时从这番话里听出了谢流水的弦外之音,心中惊道:“你是说,薛王爷想谋……”
谢流水伸出食指,碰住楚行云嘴唇,笑了一下:“我可没这么说喔,可爱的云,深思慎言,处江湖之远,不忧庙堂之高。”
第59章 第十九回 共生蛊4
就在这时,两侧烛火骤暗,接着一阵阴风紧,顾鬼孩急急从转角处蹿出来,跟寂缘碰了个正着。顾雪堂的真气天性淆杂,近距离跟寂缘拼内力,毫无胜算,当即跳开一步,道:“慢着,情况紧急,各位侠士,有话好说。”
“姓顾的,你扮成这鬼样想干嘛我们无意深究,我们只找楚侠客。如今人找到了,你给我们指条出路,否则……”萧砚冰动了动手指,不语。
顾雪堂披着鬼孩皮,歪了下脑袋,似乎有些困惑,问:“你们找到楚侠客了?”
萧砚冰把楚行云拽过来,指着道:“这不就是吗?他装成你来骗人,你亲口揭穿的他,不会这么快就老年痴呆,忘啦?”
顾雪堂懒得计较,看了眼萧砚冰身后的楚行云,缓缓道:“如果这个是楚侠客,那躺在那边的,又是谁?”
众人走过转角,登时一怔,洞里的转角处,有一人靠墙而坐,一身血污,陷入昏迷,脸和楚行云一模一样。
楚行云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时机,此时要是他立刻溜走,在寂、萧眼中,就像阴谋败露落荒而逃,而墙边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的真云。他手一动,谢流水就配合他挣开无影丝,拽起慕容,就往洞里跑,边跑边问谢小魂:“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谢流水飘上去,看了眼,没劲道:“易容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楚行云有心想学,谢流水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左下巴有一点痣,易容倒也易上了,不过呢,你侧脖子上还有一点点小红痣,左手手腕的关节骨上有一点点小黑痣,这些可就没法易了。”
楚行云抬起左手腕一看,果然有一粒很小的黑痣,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谢流水流里流气地瞧着他,但笑不语。
话一出口楚行云就醒悟了,恨不能咬了自己舌头。
此地诡异非常,慕容又见了两楚同现,再看身边人,难免带了些怀疑,偷偷打量了好久,不禁问:“大兄弟,这地方着实硌应人啊,可危难关头你也没丢下我,往后你有难,我慕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我这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到底是不是楚行云,给句准话儿!”
楚行云闭眼就回:“慕容兄,你家里管得严,曾借我钱喝酒,一共借了三百二十一两零九钱银子又五十九文铜板。”
“……”慕容怔了一下,这铁云无误了,不过这真身真得有点要命,他登时结巴,“楚……楚侠客,这不都陈谷烂芝麻的事儿了……”
“慕容兄家里可是江湖巨富,若再不还……”楚行云故作痛心疾首道,“我只好向令堂修书一封了。”
“别别别别别!好兄弟!我还我还!”慕容最怕他娘,听说楚行云要告状,吓得一蹦三尺高。这两人在前头跑,后头的寂缘也非等闲之辈,当即背起转角的人,径直就追上来,道:“顾堂主,既然这有两个,真假难辨,那就都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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