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是我妹妹,楚燕,这是我夫人,刘沄。”
齐天箓点头致礼,他看那楚燕虽是个小姑娘,但好歹是大大方方站在楚行云身边,还跟他还礼。那夫人刘沄就羞过头了,怯怯地躲在楚行云身后,还紧紧抓着夫君的臂膀,好似离了丈夫,天就要塌了。朝她见礼,也没甚反应,只顾缩着身,像一只小鹌鹑,那架势,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楚行云身体里才好。齐天箓看了,心中直摇头,想不通楚侠客怎会放着赵姑娘不要,娶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
谢小家子气只管贴着楚行云,他偷偷打量着那个包袱,猜里边到底装着什么?一路上无论怎么问,楚行云都不告诉他来找赵霖婷取什么东西。
他以为是跟楚燕的掌中目相关,可现在看形状,里边好像装着四方的硬片,他想不通这跟掌中目有何关系,楚行云又为何不告诉自己。这时,却听楚行云道:“妹妹,夫人,你们先在这等一等……”说着,楚行云向齐天箓走近一步,“可否跟阁下单独说几句?”
“噢,当然可以,我们到里屋说吧——”
两人走进去,谢小家子气被晾在外头,百思不得其解。
“楚侠客,坐,我去沏杯茶。”
“不叨扰不叨扰,我就问问这拓片。”楚行云打开包袱,“阁下知道这拓片的阅读顺序吗?”
“知道,我已经排好了,楚侠客一张张看就行。”
楚行云点点头,这组血虫拓片第一、二、三幅与神医的一模一样,好多人被推进一个万蛊坑中,最后,只剩一个人活下来,这个人被蛊虫咬的惨不忍睹,简直没有人形,但还活着,从坑中艰难地爬出来……
第四幅,这个人被好多人绑在柱子上,削肉,削的血淋淋。第五幅,这个人又变回了原样。楚行云猜测这大概在画此人的再生能力。接着,第六幅,分成了四个小格子,景色分别是春夏秋冬,小格子中的人,无一例外佝肩缩背,蜷成一小团,状似痛苦万分。
第七幅,也跟神医的一样,画中人半跪在祭坛上,地面绘着顾家的象征:上古四凶兽之一,混沌。
再往下还有两片。第八幅,画中分为三格,三小格上分别画着上弦月、满月和下弦月,画中小人,无一例外地,又是痛苦地蜷成一团。
最后一片,第九幅,画中人躺倒在地,有人往他身上撒了什么粉末,燃起熊熊大火,烧了个灰飞烟灭。
楚行云把拓片收起,心中悸荡,一时,说不上话,缓了一会儿,他才道:
“阁下……是否知道这最后一片是何意?”
“呃……”齐天箓显得有些疑惑,“这张画的挺明显的,这个人被烧死了。”
“我……我知道,为什么要把他烧死?”
“这……这因为他是怪物吧,你看,这前面画的,第四幅,人们把他抓起来,一片片削他,可他还能复原,这不是妖怪吗?所以可能……人们就把这妖怪抓住,然后烧死了。”
“如是这样,那第五幅就可以画他被抓到烧死了,可这第七幅还画了此人跪在一个祭坛上,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阁下可否解惑?”
“这……这我还真说不准,不过我知道这祭坛应该是在秘境中,这种怪物必须回到秘境,然后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赵姑娘只交代我把这个给楚侠客。”
话至此,楚行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了想,不禁问道:“我看阁下姓齐,请问江湖上传的齐家五少齐靖、齐家六少齐柏,是阁下家里的……”
“哦,是是,不过我们齐家也挺大,说出来虽都是一个姓,但有些亲戚关系已远了,我只是个旁系,学学这种不入流的傀儡术,跟本家那些正统武学出身的少爷……不太熟。”
楚行云笑一笑:“阁下自谦了,傀儡术隔空纵物,精妙非常,也是武学的一种,不知,庙里的狐狸雕像……是否也是阁下操控的?”
“那毕竟是一路神仙,我哪敢操控神像?狐仙听说灵得很,哪天找我寻仇,我可惨了。在下不过是在神像脖子上安了一个机括,用真气操纵那机括,雕虫小技,见笑见笑。吓着你们了?”
楚行云摆摆手:“还好。多谢阁下,也请阁下替我谢谢赵姑娘,天色已晚,不便久留,告辞——”
齐天箓送客出屋,还操纵那惨白的死人手冲他们挥一挥。
谢流水跟着楚行云走出去,临走前,冲楚燕使了个眼色。楚燕心领神会,转头悄悄问齐天箓:
“我听说,那狐仙有些邪,我哥哥朝它许了愿……我怕我哥哥遭罪,可不可以把这个愿撤回来啊?”
齐天箓笑一笑:“其实这个狐仙还挺通情达理,当天许的愿当天允许反悔,去把许愿纸的纸灰拣出来扔掉就好。不过,过时还想反悔,狐仙就不认了,当时许多大愿,狐仙就找你讨多大代价。”
楚燕听了有些怕,点点头,溜下去跟着哥哥走了,趁楚行云不注意,把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偷偷告诉嫂子。
谢流水点点头,下楼梯时,他主动道:“云云,刚才上来时,你打头阵,这次我们换换,我走前,你殿后,如何?”
“没必要吧,这里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个狐狸像其实是齐天箓那个傀儡师搞得鬼。”
谢流水笑:“就是人搞得鬼,才要担心,鬼搞得鬼,反而不需要担心。”
楚行云想了想,齐天箓姓齐,是局中齐家人,却住在这里,看似跟赵家关系也不错,不知在搅和什么,还是小心为妙,也就让他开路了。
谢流水快快地走下来,楚燕故意走得慢一些,好让嫂子能走远一点,赶在哥哥下去之前,把狐仙像前的纸灰倒掉。
谁知,谢流水才刚抬起香炉,正要抓出纸灰,楚行云一个翻身,已从殿顶洞口跃下来,喝道:
“你在干什么?”
谢流水无可奈何,叹气:“楚行云,你老实交代,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楚行云上前,捉住谢流水的手,不让他碰许愿纸灰,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不告诉你。”
谢流水想了想,忽然手腕一翻,脱出桎梏,出手如电,从炉中捞出纸灰——
楚行云现在也武功具在,反手擒拿,捏住他。
两人瞬间过了好几招,狐仙神像静静地看着他俩。
楚燕在一旁,只觉得哥嫂之间手影翻飞,至于招法,根本看不清。
“好好好,好云云,不跟你斗了。你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我就不动这纸灰,好不好?”
楚小云死死盯着小谢。
他抿了抿唇,别开目光,终是道:
“许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他面前的谢流水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听见一丝轻不可闻的叹息,像洗手作羹汤时冒出的那一缕炊烟,飘进楚行云的心里。
“傻云,你怎么能许这样的愿呢?”
楚行云听了冒火:“我为什么不能许?你说清楚。”
“你可以向别的神许这种愿,那会是一种……美好的祝福,成与不成,许愿的时候都是美好的。可是,这狐仙,你听听,传闻多邪,它会把好祝福变成强制的捆条,多可怕,你必须跟我一辈子呆在一块,这狐仙很较真的,你写了一辈子,你就要跟我同生同死,同寿而活,断不可分离。”
“我觉得挺好。怎么,你不愿意?”
谢流水无奈道:“我愿意的很,巴不得就这样。可,你现在觉得好,以后未必呀。唉——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什么了,我练了一门阴阳功,真气变得阴不阴阳不阳的,武学大师说,练这门功夫的人,一过三十,就容易变得笨手笨脚,轻者残废重者痴呆,天天流口水,我怕连累你呀……”
楚行云这回真的气到了,他怒极反笑:“阴阳功?好,你说说,这门武功谁创的?一共几招,真气怎么运行,古今江湖有谁是练这门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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