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君……”
谢流水已醒了,他立刻戴上杏花手套,迅速灭火:“别怕,有烧到你吗?”
小行云摇摇头。
“没事没事,回去睡觉吧。我再点一根蜡烛。”
光又亮起来,小行云看着心安,渐渐合上眼睛。
谢流水望着跳动的烛火,皱一皱眉,烛火不好,小行云那么好动,会烧到他的,真危险。
“小行云,早上了,醒一醒!收拾一下,今天带你去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
小行云迷迷糊糊套上了袖子,跟谢流水走,这个地方有点远,又是乘船又是骑马,不知走到哪片深山老林,小行云看到一片大湖,已经干涸了,龟裂的土,发白的石,一片死气沉沉。
谢流水在一旁惋惜:“没想到好久没来,这片湖已经枯竭了,以前很漂亮的。”
“流水君是想带我看这个湖吗?”
“不,这只是路过,想带你看的在前面,我们继续走吧。”
小行云走不动了,谢小魂把他抱起来。小云埋在他怀里,问:
“流水君。”
“嗯?”
“为什么那么大的湖也会枯竭啊?”
“嗯……有很多原因吧。”
“大海也可能会枯竭吗?”
“再浩大的江海都有枯竭的一天。”
小行云听得莫名有点难过,他鼓起腮帮,闷闷地问:
“那你这条小水流也会枯竭吗?”
谢流水一怔,继而笑了:“不会的。”
他低头,快快地啄了小云一下:
“因为云老是下雨呀。”
青树翠蔓,参差披拂,复行一百步,四面林木合抱,闻水声潺潺。伐木取道,见一潭,水尤清冽,日光下澈,潭中鱼影布石上。
黄昏落,小行云看到无数飞鸟,落在小潭边,这些鸟生的极美,翠绿羽冠,碧蓝胸翎,收翅一落,拖着极长的尾羽摆来摆去,或明黄或绯红,及了尾端,渐变至一点雪白。它们鸣啼清唳,飞来踱去,在潭边筑巢,不知从哪衔来石头,一颗颗投进巢里。
“流水君,这是什么鸟?”
“我叫它们奇异鸟,以前走南闯北偶然发现的,别的地方都没见过。你待会看——”
夜幕初垂,天色暗了,小行云忽然看见,鸟儿巢里那些石子,一颗一颗全都亮起来了,点点圆光,如漫天流萤,飞星坠地,绚烂荧光映着潭林鸟树,如登仙入幻。
“哇,流水君,那是什么?”
“嘘,那是发光蛋。公鸟为了讨雌鸟的欢心,筑巢的时候就会吐出这种发光蛋来,吸引雌鸟。”
“真的?公鸟会下蛋啊,好神奇。”
“嗯,所以叫奇异鸟嘛。不过这种公鸟下的发光蛋不能孵出小鸟来。我们去偷点来怎么样?”
“好!”
谢偷蛋飘过去,每个巢捞了一个,满载而归。
“这些发光蛋好漂亮啊。”
“你喜欢吗?”
小行云点头:“喜欢!”
“你喜欢就好。”
“流水君自己不喜欢吗?以前都没看到你拿这些发光蛋。”
小谢十分不屑:“我犯得着跟一群雄鸟抢东西吗?”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去偷啊?”
谢流水抱着一堆发光蛋,凑过来,笑着说:
“因为我也有想要讨欢心的人了。”
他们回家去,谢流水把发光蛋安在床头、卧室,映得深夜如昼,再也不需要点烛火了。
等楚行云醒来后,就会知道,这些发光蛋,其实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叫:
夜明珠。
夏过入秋,风起白云飞,草木黄落雁南归。楚行云去找神医决明子复诊。
决明子一把脉,大喜:“楚侠客,恭喜恭喜,你这是痊愈了呀!可是找到了什么至阴至毒的邪物?”
楚行云点头。
决明子抚掌称妙,又问:“那是如何找到的?”
“嗯……命里有时终须有。”
“啊?”
楚行云但笑不语,他付了诊金,动动小指,牵起谢小魂,走了。
谢流水这才知道楚行云中了一味至阳奇毒,而他这个小水鬼正好阴毒非常,灵魂同体后,阴阳调和,以毒攻毒,这病就好全了。
“看来我是你的解药啊。”
楚行云默认,摸了摸小谢的脑袋。
当晚,谢解药就以治病为由,展开了激烈的治疗。
“你!你……还来?”
“病来如山倒,猛得很,我们治病,就要以牙还牙,更猛烈一点,才会治得好。”
“……”
最后,楚行云推推小谢:“太多了……”
谢流水侧过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打水。”
谢小魂戴上杏花手套,搬来大桶热水,把楚小云抱进去,洗一洗,泡一泡。
临到最后,两人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洗不掉。
万物碰不到谢流水,所以,水也碰不到谢流水的产物,比如血,比如……
滴滴答答,黏黏腻腻。
楚行云脸都黑了。
谢流水挠挠头,不知所措,转而伸手摸摸行云的心口,替他顺顺气:
“可怜的小云,你只能含着吸收了,其实多点好,良药苦口利于病。”
楚行云气死,把小谢扔进墙里,不许他出来!
时值秋老虎,天愈发热了,蝉不死不休地鸣叫。
这天,楚行云搬来一个大块头,他蒙住谢流水的眼睛,把他带到卧室:
“我送你一个礼物。”
一、二、三,楚行云松开手,小谢睁眼一看:
是一面等身镜,血玉镜。
上边映出了谢流水的影子,眉眼清晰。
“开心不?这样你以后就都可以照镜子了!”
小谢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道:“这种东西……很罕见吧。”
“我们又不是没钱。”
“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一个人照,太浪费了。”谢流水转头,眉眼盈盈地望着楚行云,“我们两个人一起照镜子才好。”
楚行云有些听不懂,直到有一天,他背后贴上那冰凉镜面,才猛然醒悟……
次日晌午,楚行云就找了一块大黑布,把镜子严严实实遮起来:
“不给你照了!”
小谢可怜巴巴,软磨硬泡,楚小云心太软,最终还是把血玉镜搬了出来,谢小魂带着他一块照镜子,变本加厉。
指尖贴着血玉镜,冰凉无比,楚行云却热得发慌,他望着镜中倒影,心里天真地想,谢流水应该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服软告饶会管用的吧。
谁知,他这点小心思早被身后人堪破了,谢坏水故作吃软姿态,像在小驴面前吊一根胡萝卜,哄着骗着,等楚小云在说软话的路上走了好远,才发现等着自己的竟是油盐不进,该顶就顶。
楚行云气坏了,然而还没等他发作,谢流水便低垂着头颅,在他面前一副要死要活地叹气,埋怨他:
“唉,你可真是要命。”
“我哪要你命了!”楚行云气鼓鼓地磨牙,“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你是开心得要命!”
谢流水微笑地不说话,他牵起楚行云的手,覆上自己的胸膛,给他听飞快的心跳。楚行云听得面红耳热,恨不得在地上凿个洞,缩起来,却被小谢逮住,他趁机俯下身,贴着小云的左耳朵,低笑道:
“一头钻进小云丛,才知你心吐蜜,快活杀我。”
云烟叆叇,雾雨霏霏,骨化形销,举霞齐仙。
第二天,楚行云躺在床上,一把揪住谢流水软软的头发,对他进行教育,斥责他焚林而猎,竭泽而渔,不讲道理!
小谢像耷拉耳朵的小白兔,乖乖坐在那里听训,听了半天,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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