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抿着嘴正色回道:“……是。”
“好,辛苦你了——”小行云提着偶,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一进门,便一脚踩中了一个软软厚厚的东西,小行云低头一看,这屋里铺了一层红貂皮,房中四角摆了麟、凤、龟、龙,四神的根雕,屋里无窗,四十四根红烛高燃,亮如白昼。屋中央放着一把红木雕花椅,椅子前方有一个血玉祭台,上边什么供品也没有,在烛火下映着一片光裸的红。
四面墙与屋顶,严丝合缝地扣紧,墙上空空,唯烛影绰绰,让这封闭的大屋子莫名有点……叫人不舒服。
“流水君,我有点怕。”小行云提着人偶,站在门口,就不往里进了。
谢流水笑着捏捏他的肩:“我们英勇无敌的小云也会害怕啊?”
“嗯!我害怕,你抱我过去吧。”
“……”谢流水看着几步之遥外的椅子,“楚行云!你不会连这几步路都懒得走吧!”
“你抱不抱?”
“抱!抱抱抱还不行吗?小祖宗。”谢流水一把将小行云抱起来,小行云笑着把木偶人糊到谢流水面前:“哈哈,流水君成了丑偶!”
谢流水白了他一眼,把小行云抱到椅子上,坐好,让小云把手里的木偶放到祭台上,那不会动的偶人躺了一会儿,突然竟跳起来,冲小行云大声嚷嚷:
“你打我!”
小行云大惊,继而觉得有趣极了,叫道:“哇啊,流水君,这丑偶会说话!”
木偶一活过来,就跳起来大声申斥:“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
那声音就像一群被钳着脖子的公鸭,又像好几个破锣嗓催命似的在耳边摩擦振声,小行云捂住耳朵,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前抽了它一下:
“我就打你!怎么滴!”
“哇啊啊你打我啊——”
小行云一下一下狠狠抽它的木脑袋:“做人不要哇哇叫,你楚爷今个儿就教教你,我就打你,就打你,就打你,看你怎么样!”
“行了行了,你下个马威就好了,打坏了要赔的。”谢流水拉住小行云,木偶人被这么狠的主儿打怕了,捂着脑袋,怯怯地缩在祭台上。
“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不然我捏爆你的榆木脑袋!”小行云倒回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坐着,伸手指着丑偶,威胁道。
小木偶赶紧点头如捣蒜,悬丝活偶,万金不换,从来是别人恭恭敬敬生怕它磕了坏了,还从没受过这样的苛待,如今挨了小云一顿暴打,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耷拉着个脑袋,垂着木手臂,呆呆地坐在祭台上。
“好了,这东西听话了,流水君,你要问什么?问它吧!”
谢流水欣慰地看着小云:“祭台下有纸,你去拿出来。”
小行云蹲下去,拿出一卷黄不拉几的毛边纸。
谢老师在一旁指导:“把你的食指咬破,用血写几个字。”
小行云听话地把食指放进嘴里咬,过了一会,又拿出来,很委屈地说:“流水君,咬不破啊。”
谢流水凑过来看,食指指腹上留了一圈小牙印,小行云把手指伸过来:“哝,你咬吧。”
谢流水无奈,低头咬住,牙齿对准他的食指指腹,刺下去,小行云惨叫一声:
“啊!痛——”
谢流水赶紧松牙,一抬头,就看见小云一脸嘻嘻笑,这家伙一点也不痛,只是爱乱叫,看别人关心他。
最后谢小魂满屋子飘悠,找来了一根木刺,轻轻划开小行云的指腹,流出一丁点血珠子,他握着小行云的手,往黄毛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三个字:
顾晏廷。
小行云低头问:“这是什么字啊?流水君。”
谢流水:“一个人的名字。”
小行云:“谁啊?”
谢流水:“拿鞭子抽你的坏人。”
小行云:“真可恶!”
谢流水:“没错!”
嫉恶如仇的两人将写有名字的纸烧成灰,谢流水又叫小云取出祭台下的茶壶,倒出一杯茶水,撒入纸灰,接着,云水恶人逐渐逼近小木偶,强迫它灌下这杯纸灰茶,小木偶抓着自己的喉咙不停扭动,好像是人在咳嗽,可它毕竟是人偶,整个动作十分僵硬,看起来滑稽可笑,不一会儿,小木偶嗷嗷地张大嘴,紧接着吐出了一股又一股的金丝。
谢流水道:“乖小云,去,把丝线收了。”
小行云听话地开始扯金丝,金丝被越拉越短,最后从木偶嘴里吊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人,背后用好几根针扎了一块红布,上边绣着“顾晏廷”三个字。
小行云正要将这小东西抓来手里看一看,突然,木偶站起来,牵动了金丝,扎针小人跳舞一样转了几圈,不知从哪发出了声音,道:
“你要问什么?”
这声音像敲鱼木,虽也不算好听,不过已经比木偶好多了,谢流水借小行云之口,问:“先了解一下这人的大致情况。”
小木人正襟危坐,知无不言,发出毫无起伏的声音:“顾家三少,顾晏廷,男,私生子,出生年月,不详。真气属阴,品级至九。十岁认祖归宗,回到顾家,不受宠。十二岁,应家主吩咐,修炼阴骨散,被遣送至滇南顾姓本家。十五岁,终与蛊虫共生,修成阴骨散。武器,銮铃鞭,来源未知。目前属于顾家复族派,不知何时掌接了雪墨组,身旁常带一只凤头黑百灵,能通人语。其人着装古怪,披头散发,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已身在临水城。”
谢流水听着,让小行云问:“他与薛家有何牵连?”
“无可奉告。”小木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行云。
“问得太大了吗,算了。”谢流水蹲在小行云椅子旁,“你问问,这家伙武功是什么路数的?我们知己知彼,好百战不殆。”
小木人继续发声,像两个榆木疙瘩在互相刮蹭:“内功九阴,极难对付,鞭法高深,尚无人攻破,轻功,不详。”
谢流水啧了一声,又道:“搜搜这人的病史。”
“发烧、晕倒、重伤、与蛊虫共生失败一次,心脏跳停、胃痛、发烧、晕倒、与蛊虫共生失败两次,咳血、晕倒、发烧、风寒、晕倒……”
“等等,有没有发病时间的记录。”
小木人转了一圈,答:“没有。”
谢流水想了想,又问:“那找一找这家伙与蛊虫共生成功之后的病史。”
小木人机械地答道:“晕倒、晕倒、晕倒……”
谢流水皱了皱眉:“怎么全是晕倒?有记录病因吗?”
小木人又转了一圈:“正在搜寻……”
谢流水盯着那小人转圈圈,眼前金丝晃动,小木人跟转上瘾了似的,转个没完,小行云在一旁看着不顺眼,抬手抽了它一下,抽得小木人飞速旋转,眼冒金星,啪地一声,跌在祭台上,爬起来道:“别打我别打我!快找到了!”
小行云骄傲地冲谢流水摆摆手:“看吧,不抽它几下就不老实。”
“我们木头人最老实了!”小木人忿忿地捂住自己,“为你找到一次有病因的记录!发病在春天,病因,花粉过敏。”
顾晏廷,花粉过敏……
谢流水怔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
第109章 第三十五回 傀儡戏1
点物成精四弦杀,
千冰雨花黄泉葬。
谢流水:“他对什么花过敏?”
小木人不说话。
小行云上前一把握住小木人:“不说就拧掉你脑袋咯!”
针扎小木人咯咯笑起来,其声似骨骼打颤,有些渗人,它两只小木手搭在小行云虎口上,道:“我倒是敢说,就怕你不敢听!”
小行云:“一个花粉过敏,有什么不敢听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