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在一旁问:“药……药费要多少?”
决明子摘下金丝镜,擦了擦,比了个“三”。
竹青:“三……三十……两?”
决明子微微摇头。
竹青:“三……三百两?!”
决明子补道:“黄金。”
竹青:“不!这也太贵……”
决明子:“喔?那你是说,楚侠客的性命,还不值三百两黄金?”
“不是……再怎么说,那些药也没有……”
谢流水在一旁看着,偷偷戳了一下楚云魂:“久闻神医喜爱女色,听说给女人看病绝不收钱,所以就要从男人这边赚回来,凡是男的,就翻十倍百倍地收钱,现在碰到你这么个有钱的肥羊,不宰你宰谁,楚侠客,给钱吗?”
“给。跟我来。”
谢流水心想有钱人这气魄就是不一样,于是他下床来,领着决明子去取钱,竹青没跟着,对神医敲竹杠的行为很不爽,自去煎药了。谢流水跟着楚行云下了楼,穿过大厅时,决明子抱拳道:“藏财重地,楚侠客自去就好,我在这等着吧。”
谢流水点点头,于是跟着楚行云进入一隔间,乍一看,以为这里只是一处小房间,转入屏风后,发现这是一处回廊。
无窗,无烛,有些幽深、阴暗。再往里走,隐隐有香气拂来,越走香味越浓,都有些呛着人了,走到最里边,有个大木桶,还放着皂角,和一堆香料,估摸着是沐浴用的。
谢流水捂着鼻子道:“楚侠客你品位够可以了,这都什么香味啊,女人都不用这么香。”
楚行云淡淡地答:“防蚊虫的。”
他说着,叫谢流水移开大木桶,露出一方石,撬开石板,两人走入地窖。
一股腐臭扑鼻而来,谢流水看到地窖里倒挂着一排排一溜溜鱼干,他捂紧鼻子,十分嫌弃道:
“喂,你捕来的鱼就这么处理啊?”
“做成鱼干之后,碰到下雨,霉烂坏了。”
“那你也不收拾一下,就这么放在这不管了?”
楚行云答:“懒。”
谢流水几欲昏倒:“哎,你说你长得这么清楚的一个人……”
楚行云不理他,自走到鱼干下的一处箱子,指道:“打开。”
谢流水一边照做,一边摇头,道:“难怪我娘说,总要和一个人住上一段时日,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坏家伙。”
打开箱子,金灿灿的一片。
谢流水看傻了眼,满箱沉甸甸的金砖,他一偏头,就看见鱼干下还有好几列这样的箱子。
楚行云道:“随便抓几块吧,大概够了。”说完,转身欲走。
谢流水托起两块金砖,涎笑着跟在云后面,换了一个嗲嗲的小女声:“行云哥哥,你想不想成亲呀?我会帮你收拾屋子喔!还会暖床、洗衣服、晾小鱼干……”
“不需要。”
楚行云飘出来,谢流水顶开石板,爬上来,接着将大木桶归回原位,两人穿过回廊,谢流水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大木桶后的墙边有一竹管,可能是引水的。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跟楚行云出去了。
来到大厅,神医正坐在椅子上,擦他的金丝镜,抬眼就见到两块硬邦邦的金砖,手一抖,金丝镜差点掉下去,谢流水正要将钱给他,却被楚行云拉住。
决明子神色一顿:“楚侠客,你这是……”
谢流水按照楚行云的要求道:“钱自然都会给,请神医放心,只是,想请神医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
谢流水解开左掌心的布带,给神医看楚行云掌中的眼睛:“还想请神医看一看这个。”
决明子戴上金丝镜,凑近仔细一看,突然脸色大变,金砖也不要了,扭头就走。
“哎!神医!等等!神医……”谢流水上前拦住他,决明子奋力挣开,道:“楚侠客,自求多福,告辞。”
“不,神医,你这……总得讲清楚……”
决明子一把推开他,像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
楚行云此时武功尽失,不过谢流水却没有,他暗暗运力,楚云魂拍了他一下,阻道:“算了,这样逼他没用的,逼出来也是谎话,他毕竟救了我性命,改日再说吧。”
两人又将金砖放回去,走的时候,谢流水又一次看了看那个引水的竹管。
没有看到出水口。
他们回到屋子,竹青去煎药了,楚行云又不爱说话,屋里一时安静。
谢流水仰身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啊好无聊啊,楚侠客,你看,我帮你身体恢复得这么好,现在竹青又不在,决明子也走了,我们去看看我的尸体嘛!”
楚行云不答。
“你老早就答应我要好好待我的尸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呀。”
楚行云想了想,回了声“好”。
谢流水从床上笑着坐起来,凑过去:“楚侠客,我真是太喜欢你说‘好’的样子了,实在是让人想跟你……巫山云雨一番。”
楚行云习以为常,偏头一躲,不爱理谢流水,自往外飘出去了,谢尾巴紧紧跟着他,两人走出屋外,院落里有一处小棚,像是个鸡舍,不过里面却没有任何活物,倒是有一处小门,大概是个储物间。
谢流水打开,走进去,门口放着一些铁器杂物,再往里走,是一些网状捕具,这个储物间看着不大,但地面是向下倾斜的,估计从地上斜向下挖,越走越宽敞,最后在中央果然见到了自己的身体。阔别已久,谢流水还怪想念的。
他绕着尸身转了一圈,除了那根被楚行云砍掉的小指,其他并无损坏,也没有腐烂的迹象,四周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气,尸身周围摆了很多黄白药丸,大概是防虫防腐的。
“满意了?”楚行云倚着门问。
“好行云哥哥……”
楚行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想给你尸首换药就自己去。”
谢流水撇撇嘴,灵魂同体前,他俩在眠阳花地里打了一架,现在他身体的腹部上还有楚行云那时扎他的刀伤,他掀开衣服看了看,可能是保存得好,伤口没有溃烂,还维持着原状。
楚行云站在门口,看着谢流水道:“还不回去拿绷带和药?待会竹青找过来……”
“知道啦知道啦,我跟我身体小别胜新婚,再看看,再看看。”
谢流水往里越走越深,他嗅了嗅,满室异香扑鼻,但在这香中隐隐又有一丝腐味。
“楚行云,你在这也挂了你的臭鱼干吗?”
楚行云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奇怪:“没有,怎么了?”
“没事。”谢流水四处看了看,笑着问,“你这据点修得好大呀,你经常跟展连一起来打猎吗?”
“没闹翻前是。”
“噢——你这小楼修得有模有样,打猎用的地方,屋里边床榻一应俱全呀,嗯?”
楚行云知道这小人又要借题发挥乱说话了,他不爱理,白了一眼,自己飘出去。
谢流水拉了拉牵魂丝,将小云拽住:“不要跑嘛,这么多屋子修来肯定很累吧,展连跟你一块儿修的?”
楚行云歪着头看他,无语。
“啊,别又是这么冷淡的表情呀,和我说说你又不会掉块肉,这地方是你自己修的,还是从别人那儿买过来的?”
“和你有关吗?”
“好楚侠客,我想知道你的事嘛,告诉我吧告诉我吧,行云哥哥,好行云……”
谢流水像夏天求偶的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聒噪个没完,楚行云实在被吵得受不了,最后道:
“从别人那买的,我翻修了一遍。”
谢流水面上嬉皮笑脸的,一颗心却不停地往下沉。
他走南闯北十几年,见过很多正常的房屋,也见过很多,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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