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在心中翻白眼:“别转移话题,顾雪堂到底是谁?”
“顾家麾下第一堂主,缩骨易容变声,样样精通。没人见过他真正模样。此人生平最厌走路,要么轻功跃,要么轿子抬,叫他自己走一段,他要杀你全家。此人内力不强,武器也只是一枚小小的刀片,唤作‘一叶薄’。最擅长的是假扮他人搅浑水,暗地里给顾家推波助澜,不知立了多少功。”
谢流水大抵是感受到楚行云心情不畅,故而又道:“你安一万个心吧,这人地位那是响当当的,又因长期在暗,压根没人认得。”
“照你这说法,岂不是谁都能假扮他,倒回去给顾家搅浑水?”
“啧,缩骨、易容、变声,这哪个是好学的技能?要不是有我精湛绝伦的口技,你能装他吗?缩骨我是不会,易容你现在也没条件,就靠我变声了。而且‘顾雪堂’这个真名,只有少数人才有权知道。所以我一念出来,假展连就信以为真吓得屁滚尿流。如今我们是会变声的顾家人了,这货真价实的顾雪堂没跑呀!除非他本人跳出来对峙,否则就骗这么一小会,休想识破。”
“寂缘和萧砚冰,也知道这个名字?”
“以他俩的能力,可能会混到没权知道“顾雪堂”的喽啰地位?”
“这么说来,你在这里,也是混到有名有号的了?”
“楚侠客,在你那个明敞敞的江湖里,有头有脸是好事,名号一报,大家肃然起敬,多有面子。但在我们这个昏暗暗的江湖里,有名有号,不如无人知晓。你可以披上一切有名有号者的皮,假扮他们搅浑水,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你想干什么,这才是高明。你看,我一见你面,就理智退散,大喇喇地把真名报给你,感不感动?”
“……”
楚行云对谢调皮很是无语,这人怎么这么有心情?太多的人与事都如此陌生仿佛一脚踏进雾里,弄得楚行云心中惶惶。
比如,那人头窟里到底什么情况?楚行云摸了摸左掌心生出的眼睛,这洞窟诡异非常,后来又是谁占在那?先前那两猎户下山时,分明骂的是王家在封山,但谢流水说完话后,萧砚冰却断言他是顾家人,难道人头窟是顾家占了去?这顾家又演的哪一出?
那日在密道里偷听,靠黑百灵鸟讲话的顾家三少,想必是他们家的。不过大家族内里都各有派系,那个顾家三少和这个顾雪堂是一伙的吗?
假展连对顾雪堂很是敬怕,称他为“堂主”,可见假展连也是顾家那边的,那么假展连一直要夺王宣史又是怎么个意思?威胁王家?顾家给他下的任务?
还有寂缘和萧砚冰,夜话竹青时,竹青劝自己今年别去斗花大会了,临水城聚了一波面生的江湖人,竹青提到,他在巷子里见过一个浅绿萝衣的绝色大美人,当时正跟一个配黑刀的秃子说话,想来,这很可能就是萧砚冰和寂缘。这两人他倒是早有耳闻,只是想不出那把黑刀怎么会在寂缘手里?
在天街跟踪谢流水时,曾从算命那意外得知,天阴溪里有两把刀,一把黑长刀,一把李家的冰蝶刀。后来在人头窟前曾问过真展连,展连说他到的时候,天阴溪里只有一把冰蝶,没有黑长刀。
而如今,这把黑长刀在寂缘手里,那么冰蝶呢?是还在天阴溪里,还是到了谁手上?黑刀与李家灭门案有多少关联?寂缘手里握着这刀,是不是表明灭门案或多或少也跟他有点关系?或者说,寂缘和萧砚冰并不是两个人,他们背后还有……
楚行云突然打了个寒颤,所有谜团悬念,都没有妹妹重要!如果寂缘和萧砚冰背后还有人,那妹妹的情况就很难说了。当务之急,是必须确认燕娥到底是在寂缘、萧砚冰两个人掌控下,还是在他们背后势力的掌控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哪一帮人!
第49章 第十七回 局中客3
现今,楚行云装成所谓的顾雪堂,假展连唯命是从,没威胁了。而寂缘和萧砚冰急着找所谓的真楚行云,也会跟他上山去。楚行云就可见机行事,让他们仨帮着对付人头窟里的牛鬼蛇神。
而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旁敲侧击出妹妹的下落。如果寂缘和萧砚冰是两个人,那还好办,斗不过就有求必应好了,大不了老老实实帮他们的忙,但如果他们背后还有什么其他势力,他楚行云就决计不能任人摆布,听之任之的下场就是连着妹妹一块死无全尸……
“楚侠客啊!我真的求求你别想事情了!脑子里实在太吵!你有什么疑问不能问我吗?问问我让你很丢脸吗?”
谢流水在脑海中大声抗议。楚行云则不语,他没理出一条思路,此时就听谢流水的,只会听风就是雨。思考,一定要有一条自己的逻辑,然后再听别人讲,这样才能从话语中择出有效讯息,否则就是一堆碎片充脑,临到关头,全是浆糊。
这么想着,狗腿子假展连已经带着轿子来了,顺带还有三个当时跟着王宣史的仆人,楚行云抱着王宣史,坐进轿子里,谢流水很是爽快地道一声:“起——”
假展连和三个仆人便抬起轿子,提起轻功,开始跑山,萧砚冰白了一眼这种作派,与寂缘一同跟在轿子后。
不得不说这轿子跑得飞快,还四平八稳,楚行云舒舒服服地坐在里边,谢流水邀功似的朝他道:“看吧,厉害不?”
楚行云不想表扬他,省的谢小人嘚瑟。此时四肢是舒坦着,可脑子一团乱麻,他正忙着想怎样才能从寂缘口中套话。
就如谢流水所说,一步错步步错,如果没有妹妹的消息,走错一步棋,算他自己蠢笨,下地狱也就下吧。但拖着个妹妹,他不得不处心积虑……
说句实话,楚行云长这么大,并没有殚精竭虑地谋划过什么,他喜欢快刀斩乱麻,旁敲侧击、勾心斗角,不很擅长。若论痛痛快快打一架吧,他又武功尽失了,两边不是人。
如今,体内住着个时时想谋权篡位的谢小魂,手心里还长着个诡异怵人的掌中目,楚行云轻不可闻地叹了一气。
“嘿,楚侠客你坐在轿子上,谢也不谢我一声,还唉声叹气的,想干嘛?”
“你别吵,我在想事情,累。”
“累就别想了呗,你就这么几天,也想不明白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那是我一个人的情况,现在有妹妹……”
“燕娥也未必是你妹妹,你妹妹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没有。”
“那这怎么认亲!你走的时候八岁,你妹妹走的时候六七岁吧,这十来年过去了,随便找个女的,也可以说是你妹妹呀!”
“我妹妹准头特别好,小时候扔飞镖、投石子,没有失手过。”
“你不会就凭这一点认亲吧?我说句实在话,江湖人,谁准头差了?他们就是捏着你这个死穴!你无法证明一个女的是你妹妹,也没法证明她不是你妹妹。不去管她吧,万一她是亲妹,去管她吧,就掉进他们给你准备的套子里,待会出生入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发现这女的就一陌路人,白瞎你为那伙人卖命。”
楚行云沉默,好半天,只得在心中回:“血浓于水,我还是有直觉的,燕娥十有八九会是楚燕,要是当年……当年不那么优柔寡断,快一步找燕娥求证,也没有今天的事。”
“要是你当年不进宋家,什么事也没有。”
楚行云忽然一滞,逼问:“你几个意思?”
“我知道,楚侠客最是光明磊落咯,不爱步步为营算计别人,但你别怨,要怨,只能怨当初一脚迈进宋府的你自己了。哎,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洞,明明有了十阳真气,天地人间,唯你独尊,自由自在地不好吗?怎么就想不开进宋府了?不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
“宋长风……”
“是是是,宋长风是朵清清白白的小莲花,君子得不行。但他只是一个人,你不能把宋长风等同于整个宋家,宋母宋父俩老狐狸还精神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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