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顾恕听得毛骨悚然,一回头,果然看见一只顾雪堂,笑盈盈地走过来,满脸关切地问:
“猪死的怎么样了?”
“……”顾恕赌气道,“少来落井下石,早晚比你有钱。”
顾雪堂心想这可真是做梦了,嘴上还是问:“师兄有何高见?”
顾恕凝望着条条山路,痛下决心:“我想明白了,古往今来,偏门最赚钱。”
“所以?”
“咱们乃江湖中人,就应回归侠士精神,路见不平,劫富济贫!”
顾雪堂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拦路打劫?”
“啧,话不要讲得这么难听啊,什么拦路打劫,我们顾家做事能跟那些小山贼一样吗?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盗,盗亦有道。”
顾雪堂嗤了一声,飞在他们头上巡视的小百灵张喙一呸,深切嫌弃。
顾恕也清楚,打劫并非长久之计,只是先捞个本金,否则一穷二白家徒四壁,想做什么也是掣肘难书。但打劫谁,如何劫,还是要有点规矩的。他派出手下,严把各山路,只劫富人,不伤性命,财物劫一半,留一半。
然而一连数天,竟无人路过!大山崎岖,哪有富人过来。就在众手下都要绝望之时,丛丛树影后,忽然冒出一抹白衣!
“看那衣服!银丝绣的吧。”
“有钱人!是有钱人来了!大家准备——”
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的眼睛都绿了,总算盼来了一只可劫的富人。
“你看这有钱人,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一看就知道这种人肯定没江湖经验。”
“年纪这么轻,长得又标致,看样子是哪个富家公子,离家出走体验人生的,还不带随从,真是人傻钱多速来!”
“肥羊啊,待宰的肥羊,稳了稳了!”
众人摩拳擦掌,待这只白衣肥羊走进他们的包围圈,立刻举刀跳出来,大喝一声: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楚行云:“……”
谢流水:“……”
他俩正手牵手,在小树林里看风景,忽然跳出这么些玩意儿,楚行云不高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问:
“打劫我?”
扮作山匪的顾家人雄赳赳气昂昂:“劫的就是你!快把钱交出来,爷几个饶你不死!”
楚行云两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来拿。”
“你……!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行云自寻了一块石头,不紧不慢地坐下来,谢流水也很有兴致地飘在一旁,他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被山贼打劫过,真有趣。
顾家人瞅着他,不知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想干嘛。坐了半晌,只见这白衣公子用指节敲了敲石头,慢条斯理地问:
“罚酒呢,怎还不端上来?”
顾家人登时气坏了:“你还敢挑衅!好好好,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弟兄们,打——”
楚行云和谢流水好不容易找了个乐子,哪里舍得早早结束,佯装不会武功的模样,被顾家人五花大绑,套进麻袋里,拖回本家去。
“哼,现在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快点走!别磨磨蹭蹭!”
楚行云待在麻袋里,黑乎乎,看不见,他刚想在心里叫小谢,谢小魂就已融了进来,跟他挤在一处,摸摸他被绑着的手:
“疼不疼?”
楚行云施了巧力,绳子就挣开了,虚虚地挂在手腕上。
谢流水笑一笑,飘到后面抱紧他,这伙山匪粗手粗脚的,可别磕着他的云。楚行云很舒服地躺在小谢身上,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环住自己的腰:
“腰还疼吗?”
楚行云转头亲了他一下:“不疼,我哄你的。”
谢小魂咚地把头埋进行云的颈窝,闷闷道:“我就知道,回去我要补回来!”
“好好好。”
小谢犹不满足,伸手刮了一下小云的鼻子:“撒谎精。”
楚行云无言以对,准备靠亲亲蒙混过关,微微侧过头,谢流水心有灵犀地就凑过来,两瓣唇正要贴在一处,突然!
外头的顾家人一摞麻袋,砰地扔到地上:“到啦——!”
楚行云:“……”
谢流水:“……”
两人僵在咫尺之间,楚行云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开。
卿卿我我老被打断,小谢不高兴了,不管外头群匪叽歪,掰住小云先狠狠亲一口。
“……唔。”
“里面的,干什么呢!安分点!”
谢流水烦死了,正要再吻一次,楚行云捏住他,心里道:“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我吻技才比较好。”
“喔。”小谢抱住小云,“那我等着楚大侠来指点一二咯。”
“回去再收拾你,别到时候喘不过气。”
谢流水笑而不语。外边的土匪拖着麻袋云,甩进小黑屋里:
“老实给我呆着!走,我们通报去——”
这几位手下喜滋滋地去找顾恕邀功,顾恕正与顾三少忙着埋死猪,一时没见到人,倒在青青竹林里发现了顾雪堂。
“堂主!禀告堂主,我们逮到了一个富家子弟!”
“是啊是啊,非富即贵,看样子有钱得很。”
顾雪堂道:“那钱呢?”
“呃,钱没要来……不过我们把人抓回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胡闹!肯被抓不肯给钱的这哪是富人?人抓哪去了,给我带路!”
小黑屋里,楚行云拍拍黏着他的谢小魂:“你飘出去看看。”
小谢不情不愿地从温柔云乡里抬起头:“准备土匪山头一日游?”
“正好没事干,我还没进过土匪窝,去玩玩,明早再……”
“砰——”
话未说完,就听有人来了。
楚行云安静地缩在麻袋里,谢流水拍了他一下:“你得挣扎挣扎,不然太假了。”
顾雪堂大步走进来,盯着眼前这个鼓囊囊的土色麻袋,低声责问手下:“怎么回事,怎么不会动?”
“咱……咱也不知道,刚…刚抓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
话音刚落,那麻袋就开始剧烈动弹起来,俩手下吓了一跳,顾雪堂走上前去,一把拉开麻袋口:
只见一只楚行云缓缓露出了脑袋,他抬头一看,看清了眼前的顾雪堂,顿时也僵住了。
四目相对,老熟人见面,两相无语凝噎。
最后楚行云挑眉道:“你打劫我?”
顾雪堂登时无话可说,手一捞,赶紧又将麻袋扎回去,把楚小云抓起来,转头道:
“你俩抓对了,这确实是个大富人。不用通报顾恕了,抬我木屋里去!”
“啊?”一手下不解其意。
另一个手下更机灵,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傻啊,咱堂主最会谈生意了,这是要敲竹杠呢,有什么钱还不都巴巴地倒出来。”
俩小子赶紧听令把麻袋抬到木屋里,楚行云也懒得挣扎。到了地方,顾雪堂把门一关,窗子一拉,兴致勃勃地将楚小云倒出来,像捡到了宝贝:
“嘿,借点钱如何?”
楚行云钻出来环顾四周,破小屋,窄小床,顾雪堂穿着灰旧麻衣,别着裤脚,方便干活,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头,溅上了几粒泥星子。
“你们顾家破产了?”
屋子太小,连张桌子都摆不下,顾雪堂坐在小榻,翘着腿,哼了一声:
“一时有点周转不开罢了,你借不借啊?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了。”
楚行云笑道:“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中,至少有十年都是压根没见面也没说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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