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未必,有伉俪情深的,至死方休呢。”
“那也不行,我自个儿的小老婆,又跑去跟别人成家,这不是给我戴绿帽吗?”
宋长风被楚行云这惊异的思路给噎住了:“可……对方……也是男的,你不也可以娶……”
楚行云素手一挥:“这怎么能一样,就好比你以后可以娶个三妻四妾的,可你的小妾胆敢在外面有点什么姘头吗?抓去浸猪笼!”
“但是……但是……你这么想,你和他都是男的,你娶了个三妻四妾,却要求别人守身如玉,这多不公平啊,己所不欲勿施于……”
楚行云皓腕提剑,一招一式练着,云淡风轻道:“我就是公平。觉得不平,找别人伸冤去呗,天涯何处无芳草,谁稀罕呢。”
十七岁的宋家大少爷,被气得几欲绝倒,这寡情的家伙真是嘴欠得可以,他盯着楚行云满不在乎的神色,不禁忿忿地想,最好天降个什么人来,把这家伙收得服服帖帖,让楚行云死命稀罕一回,也尝尝这辗转悱恻求而不得的滋味!
但此番念头一冒出来,宋长风便立刻撕碎了,若真有这般人物冒出云端,他一定会被活活气死呢。
夜已至深,往来少年事,多唏嘘叹矣。宋长风有时心下怅然,二十来年,人生仅有的两段情,却都是他一头热。
那厢是,长夜孤枕愁何状,最是难捱天不明。怎奈何,云自无心知谁意,任他南风吹西洲。楚行云站在竹青住所前,叩叩敲门。
第33章 第十四回 见思惑3
此时深更半夜,去把竹青从被窝里揪出来问事儿,楚行云也自知极不厚道。然事出有因,且他和竹青向来最是熟络,宋长风乃独苗的大少爷,身边人从小一大帮,其中最得力的便是启东、启震和竹青。震东二人兄弟自是血浓于水,三个人的友谊,竹青便是晒着的腊肉───干晾了。
故而楚行云十三乍一飘进宋府,竹青就化身牛皮糖“啪”地黏住他,生怕这朵小云不肯下及时雨。
所幸楚行云人小志短,吃了竹青几个鸡腿,这友谊之雨便瓢泼又倾盆了。后来他离了宋府,虽不常见面,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时便也算作有恃无恐了。
竹青倒是明事理,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见楚行云半夜来访,马上意识到不对,困意荡然一空,急忙把他拉进屋来,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大事,我就来问问你知道决明子在何处吗?”
“大概在薛王府吧。当时他来了之后,拿出十几瓶药来,给那个被血虫咬了的人涂,总算保下条命。结果没多久,薛王爷那边就来人请他过去,他留了些药膏给我们,就跟着走了。你这么问,难道谁又中毒了不成?”
“没有,你别瞎想。王府怎么会来请决明子,他们那边有人病重?”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不像,来的那个小厮,不紧不慢的。半夜三更你到底为什么问这个呀?难道是……你生病了?”
楚行云心中暗自捏把汗,竹青这家伙真是一猜一个准,但掌中目太过诡异,楚行云不想拉他下水,只随口道:“我不告诉你。”
“……你这家伙……啊!”竹青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色变得有些探寻,“不会……不会是那方面的病吧?难怪了,你最近就只开了赵霖婷这么一朵桃花……”
“什么赵霖婷,江湖都是以讹传讹……”
竹青悲悯地拍拍他的肩:“我不会笑你的。有时候出了些意外,雄风不展了也是有的,趁年轻,早治疗,不放弃,会有救的!等天一亮,我就去王府给你打探打探!”
楚行云暗自感叹竹青真是脑路清奇,嘴上只好顺着回:“……那……那就有劳了。”
“小意思儿,治好了请我华碧楼搓一顿就行。唉,看来那赵姑娘是真的对你痴心一片,你可要好自珍惜,千万不能做那花心大萝卜啊……”
楚行云无语凝噎,他跟赵霖婷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意外一同困于山谷,便要因为孤男寡女,多受些风言风语。
然而说起那方面的病,楚行云确实心有余悸。不是人人都洁身自好,像不落平阳这般采花淫贼,不知跟多少人有过关系,他还真怕谢流水有病。
“我没病!”谢小魂听见小云心声,大力为自己辩解。
“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
“我没有。”小谢委屈,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一二,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道,“总之没有,害不了你。”
楚行云不置可否,谢流水无凭无据,又惯爱撒谎,不值得信。总之,寻了决明子,早日就医,方为上上之策。
现已是丑时末,寅时初,天将亮。楚行云不便再打扰,想起身告辞,却被竹青拦住:“哎!来都来了,我也难得见你一回,吃个鸡腿再走呗?”
遂端出半盘红烧鸡腿,放在炉上热了会儿,溢出的香味登时就让楚行云生了根,黑溜的眼睛里有小星辰在蹦跳,被竹青笑话道:“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见到鸡腿就没出息了啊。”
“小时候饥荒饿的,那时候谁要是给我个鸡腿,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说着,便毫不客气地对鲜嫩多汁的鸡腿伸出手去,正要抓起一个,却突见盘子里冒出个头。
楚行云吓一跳,竹青忙问他怎么了,再定睛一看,原是阴魂不散的谢流水。这人正从鸡腿盘子里冒出半个小脑袋来,一双眼睛半眯着,嘻嘻笑道:“楚侠客大晚上的吃鸡腿,小心吃成朵胖胖云噢!”
楚行云一边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谢流水是不存在的。谢流水是不存在的……”,一边淡定地搬出一套泰山崩于前而不该于色的作派,重又伸出爪子。
很奇妙,盘子和鸡腿都穿透了谢流水,但他却能真实触到这家伙,指腹不小心蹭了他的脸颊,指甲掠过他的眉睫,指尖碰着他的鼻梁骨。楚行云捏起一只鸡腿,收回手,一边视若无睹地跟竹青说话,一边在心中偷偷地想:
这家伙,鼻梁有点高啊。
嗯……一点点。
谢流水在盘子里转了个头,逗云不成,终于无趣,百无聊赖地又融进桌子里,只露出眼睛来,见那几只肥嫩鸡腿,一落到楚行云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成光溜溜的一杆骨了。
谢小魂不由得触景生情,想到今后自己大约也要被楚行云扒皮抽筋、饮血啖肉,生而为人,却与鸡腿同命,不禁悲从中来,稍时便作好一首《鸡腿吟》,盘算着择夜趁云熟睡,偷偷写到他背上去。字,最好要写的大一点,这样就能从微凸的肩胛骨一直写到行云翘起的臀尖,还能摸到那两个漂亮的小腰窝……
楚行云心里又听到一连串吐泡泡的声音,定是谢流水捣鬼,正欲诘问之,却听对坐的竹青忽而低声道:“那个……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该和你说,今年的斗花大会……别去了吧。”
“怎么了?”
“嗯……其实也只是我一面之词,你权且听听就好。临水城里……貌似不大太平,你也知道,宋家很多人事来往是我在做,最近这一两个月,生面孔实在太多了。”
“临近斗花大会,江湖上确有很多人会聚来。”
竹青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和往常不一样。你看斗花会,主要就是借花之名斗个轻功,也不舞枪弄剑,也无生死相搏,就是给年轻人个机会,寻常百姓也爱博个彩头看。这种场合,真正有点年纪的大师高人是不会来凑热闹的。江山代代才有才人出,哪里年年就出了,每回来斗花,也就那么几个熟面孔。但是今年,那些生面孔,不像是游人,倒像是来参赛的,我武力低微,看不出哪路门派,但感觉都不好对付。”
楚行云皱眉问:“你形容下有哪些生面孔,看看我知不知道。”
竹青仔细回忆着:“嗯……七八天前吧,酒楼里见了一个,明明三月晴好天还头巾盖脸的家伙,穿着一身黑,很高挑,感觉他脸颊上好像有疤吧……啊!不会就是前天闹华楼的不落平阳吧!听说那家伙的轻功浔阳步确实一等一的好,莫非这次想乔装打扮来斗花大会掺一脚?此人武功高强,如果真来了,定是个棘手家伙,你千万别看他是个采花贼就掉以轻心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