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樽足尖点地的瞬间,赵磬就握住了游龙枪,以万钧之势向谢樽刺来。谢樽侧身一转,避开了袭来银枪,同时借势将陆景渊一把甩在了城墙脚。
游龙枪一刺不中,随即枪柄便横扫而来,直直像谢樽腰间打去。
谢樽飞身跃起避开,感受到赵磬的力量犹如山崩,心头越来越沉。落地时,谢樽呼吸乱了一瞬,胸口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自己纵然根骨绝佳,但终究五年前才拜入玉印塔正式跟随师父学武,修行时日尚短,纵然已经修得内力,却多少有些后继不足,与赵磬那浩瀚如海的内府相差甚远。
况且……
虽说古书中写了运用卜筮之术会损耗卜筮之人的心力,但他也未曾预料到那么严重。之前玉印塔上,在卦文显示在星轨上的那一刻,星象仪爆发出的力量直接将他震出了不轻的内伤。
之前在见到陆景渊时就隐隐传来的刺痛感此时愈演愈烈,谢樽极力将脑中的杂念去除,调整呼吸,紧紧盯着赵磬的每一丝动作,
前方赵磬一身铠甲,势如山海,速度却半点不差。
两人你来我往,速度快得几乎只见残影,周围的玄焰军将他们团团包围,但并无其他动作。
不过四十余招,谢樽的步法便逐渐凌乱,被赵磬逼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谢樽咽下口中蔓上血腥味,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陆景渊。
这样下去,他和陆景渊迟早一起血溅城墙。
要尽快破局……
谢樽这么想着,便心下一横,咬牙迎着刺来的银枪跃起,飞泉剑重重击在枪柄上,将银枪挑开。
随即他翻身跃至赵磬身后,看准赵磬肩甲下的缝隙一剑劈下。长剑势如破竹,成功削下了赵磬半片肩甲,又深深割入血肉,划开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谢樽也被旋转而来的枪柄打中。
谢樽顿时眼前一黑,他忍着疼痛,想继续乘胜追击,却再没半点机会。
赵磬脸上依旧冷肃至极,只有一点皱纹极轻微的变动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似是感受不到肩上鲜血涌出,赵磬速度不减,浑身气势更盛。
迅疾而来的枪尖直冲面门,谢樽被迫向后急撤几步,在谢樽踉跄着未曾站稳的一瞬间,赵磬越过谢樽,游龙枪一转如闪电一般刺向陆景渊。
谢樽心头一惊,迅速后退,一手把陆景渊、推到一边,随后避无可避,又迅速将剑横在了身前。
随着兵器碰撞,谢樽感到汹涌而来的气劲在身体里寸寸碾过。
他感觉耳畔嗡鸣,控制不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鲜血。
感受到温热的鲜血喷在脸上,赵磬冷哼一声,枪尖一转,迅速又出一枪,这一枪重重贯入谢樽右肩,冰冷的枪尖从后背刺出。
陆景渊看着从谢樽肩背穿出的枪尖,瞳孔剧震,面上冷静得表情一瞬间崩裂了开来。
陆景渊慢慢抬手,指腹轻轻擦过渐在脸上的几滴鲜血,被抹开的血迅速变凉,干涸在指间,缓缓牵动着指尖的神经。
为什么……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咳……”谢樽脸瞬间白了下去,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一手颤抖着握住了游龙枪的枪柄,呕出了几口鲜血。
见状赵磬一挥手,玄焰军迅速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无数枪尖指来,赵磬眼神轻蔑,将长枪拔出,鲜血喷溅。
长枪拔出后,肩上的血洞霎时血如泉涌,谢樽支撑不住向后栽去,落在了陆景渊怀中。
谢樽脑中一片空白,指尖冰凉,他半靠着陆景渊,轻微急促地小口喘着气,只要呼吸动作稍微大一点,肩上的血洞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迷迷糊糊间,谢樽想到今日怕是凶多吉少,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告诉师父一声了,或是留封书信也好啊……
“你很不错,不过也止步于此了。”
赵磬看着谢樽,有些赞赏。
这人年纪不大,武功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足够沉着,却也不失狠劲。
若是平时遇见,他定然是要将人招至麾下的,可惜这个节骨眼上,与陆景渊有关的,他须得斩草除根。
赵磬将手微微抬起,轻轻一挥,周围的玄焰军接到指示举起长/枪就要向两人刺去。
“等等。”陆景渊两手扶着谢樽的肩膀,抬起头看向了赵磬,眼中一片冰冷。
“停。”见状,赵磬抬手制止了玄焰军的动作,想看看陆景渊会有什么动作。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想说?”
“想与将军做个交易罢了。”陆景渊看着周围近在咫尺的枪锋,内心出奇的平静。
沉玉此时应当已经将桃叶安置好了,再拖片刻,沉玉就能赶来。
“哦?”赵磬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的筹码。”
“东宫坤部秘令。”即使周围气氛紧张,陆景渊的表情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他站得笔直,直直看入了赵磬眼中。“以及,东宫所知有关王家的所有情报。”
“将军应当不希望这些东西就此埋藏吧?”
非正常的继承会使数代积累断绝,使谋逆的继任者所知甚少,步履维艰,这是逆反着需要承担的风险之一,若是能去除这种风险,想来赵磬不会拒绝。
闻言,赵磬面色一肃,握着游龙枪的手骤然收紧。
“将军应当不会天真到以为四年筹谋,便能彻底革除王氏祸乱吧。”
赵磬心头微沉,王家数百年根基,确实不易根除,这四年来齐王动用了麾下所有尚有余裕的势力四处探查,也仅仅揪出了王家势力中埋藏颇浅的部分。
至于剩余的……实在无从查起。
冀州终究只偏居大虞一隅,齐王势力难以覆盖大虞上下,能查出部分已是不易。
而陆景渊对此了然于心。
“若是斩草留根,待到新皇登位,是否还有余力应付王氏残部掀起的风浪呢?”
“又或许……下一任帝王便已不再是我陆家人,王家图谋改朝换代,筹谋十余年,如今荆州上下可也并非尽是乌合之众。”
陆景渊牢牢盯着赵磬的双眼,目光并不锋利,带着一种沉默的压迫感,缓缓将赵磬包裹。
“将军可敢与我一赌?”
“就赌这江山未来究竟是姓陆,还是姓王。”
安化门前一时安静下来,陆景渊的声音静如深流:
“将军以为如何?”
“……”赵磬神色不定,他眯起眼,打量着这位尚且年少却冷静得可怕的太子。
陆景渊其人必然留不得,但王家的事……此时更为重要。
“可以。”赵磬微微颔首,并为如何犹豫,但在陆景渊作出回应之前,他手中的长/枪微偏,指向了半倚着陆景渊的谢樽。
赵磬嘴角微勾,枪尖闪过银光:“但这些筹码仅能换殿下一命。”
“至于此人……挟持皇室血脉,意图杀害我朝太子,自是要被本将军就地正法,以慑天下。”
赵磬神色平静,没再给陆景渊说话的机会,淡声道:
“杀!”
玄焰军应声而动,数把银枪瞬间向谢樽刺来,竟也没有顾忌陆景渊。
银□□来的动作在陆景渊眼中放慢了数倍,他拥住谢樽后退几步,抬刀架住几柄银枪,随后几道闪烁的寒光自陆景渊袖中而出,游蛇一般击打在周围的玄焰军身上。
陆景渊才十四岁,身量远远不如谢樽,应付得吃力至极。
赵磬在一旁看了片刻,最终冷哼一声,抬起游龙枪便向两人刺来。
反正陆景渊只需留上一口气便好,他会把握好力度,一枪了结了那小子,再让陆景渊好好喝上一壶。
“不入流的雕虫小技。”
眼见银枪袭来,谢樽清楚知道赵磬枪法的力度,陆景渊必然是接不下的,他强提起提起一口气,将游龙枪打了开来。
这一次,从剑上传来的剧震将谢樽震得眼前一片空茫,感官被瞬间剥夺,胸口连发恶心的感觉都消失了,瞳孔也渐渐涣散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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