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谢樽笑着撞了一下桑鸿羽的肩膀,把手中的糕饼分了一块出去。
“……”桑鸿羽嫌弃地把糕饼塞回了谢樽手中的纸包里,“下次自己去拿,我可没时间给你跑腿,我怀疑你就是故意支使我,好让我再落下你一截,再也赶不上。”
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看得谢樽笑个不停。
桑鸿羽就是这次玄焰军新兵的第一名,那天被他几招便把枪挑落了那个。
而从他彻底住进王府后,这人便一直致力于和他切磋,屡败屡战,却从不气馁。
如此一来,两人便日渐熟悉了起来,因为桑鸿羽性子正经又有些别扭,谢樽便时常忍不住逗逗他。
自从上次自己说陪练需要报酬后,桑鸿羽已经连着半个月给他带饭了,虽然每次接过饭后,他也会有些欺负人的小小心虚感,但谢樽还是忍不住来着。
“怎么会呢?你这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桑鸿羽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校场集合,别迟到了。”
“好。”谢樽目送着桑鸿羽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将糕饼裹好,足尖一点又爬上了屋顶。
信是陆景渊寄来的,但这次的信,谢樽一眼就可看出与平时不同。
谢樽抿着唇将印着奇异字符的蜡封撕开,迅速读完了里面的几行小字。
就在半月前,十六部已定,五王子成为安车骨新王,如今以呼延一族为首的保守主和派已经多被流放或是囚禁,主战派把控王庭。
十六部军队如今已集结过半,拱卫王庭,想来不日便会南下。
就在谢樽将信纸放入那灭火用的巨大水缸,看着它缓缓化开时,不远处传来而来赵泽风焦急的声音:
“快走,王爷急召,立刻集合重华殿!”
重华殿中,这两月来谢樽时常背记的那张巨大舆图前诸将列位,脸色大多并不好看。
谢樽跟着赵泽风列席最末,漆黑沉冷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满身风尘,轻甲上刻着风纹的玄焰军身上。
那道风纹是玄焰军风部的标志,风部为玄焰四部之一,常年游走在外,干的是机情刺探的活。
看来十六部的速度,比他们预料的要快上很多。
第90章
这种场合下, 谢樽是插不上什么话的,他站在最远处,目光落在中央的巨大沙盘上。
此时沙盘上相较昨日已经有了不少变化, 燕山南北被插上了新旗,那是外敌出没的标志。
听风部来报, 如今十六部已有小股力量开始在十六洲附近活动,他们时常越过燕山,往太行附近逼近。
这位新安车骨王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证明什么, 不断地派人前来骚扰, 如此一来北境骑兵肆虐, 烧杀抢掠,已有数座城镇被大肆屠戮。
而边境辽阔,地广人稀,消息传达困难, 这些北境人劫完即走,想要抓到并不容易。
“北境居然那么快就撕毁盟约?”江明旭怒目圆睁, 拿着战报, 脸都气红了一片,“啪”地一声重重拍上了沙盘的边缘。
六年前北境使节来时, 是带着降书来的,两国商议数月, 终结两国之好, 贸易往来,互通有无。
如此一来北境有了物资来源,虞朝也得边境安定。
那是他们打了一年多才赢回的降书, 本以为至少可保边疆十年太平。
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那些北境人就又不安分了。
竟这般将盟约视作儿戏,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少人的血泪换来的?如今商路截断,形势紧张,一切都已回到原点。
“行了,冷静点。”赵磬也压着火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沙盘上歪倒的小旗。
江明旭讪讪地将手从沙盘上抽了回来,但脸色依旧难看。
如今虞朝已然见血,他怎能不怒?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陆擎洲静静等了半晌才开口:
“赵磬。”他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声音低沉。
“擂鼓,备战。”
“这次不必在手下留情,既然北境不宣而战,我们自然也要礼尚往来。”
“听说安车骨王庭逐水迁居,此时正近南方……”
众人目光接汇聚在陆擎洲身上,目光灼灼,等待着他的命令。
“小小北境蛮族,屡犯我朝边境,我大虞天威何在?”
“此番效我等便仿太/祖,掀了那所谓王庭,让他们好好瞧上一瞧!”
“是!”
鼓声犹如风雷汹涌,重重叠加,回荡在太原上空。
北境动作很快,时间越发紧迫。
备战并非易事,粮草兵马皆需调集,十余万人的调遣需要太多心力。不过冀州常年警戒,陆擎洲又早有准备,战鼓擂罢,冀州上下迅速运转了起来。
沉默的压迫感笼罩四方,天色一片暗沉。
谢樽看着军械库的巨门被缓缓打开,冷铁的冰寒腥气扑面而来,让他有瞬间的窒息。
他看着这一切,缓缓攥紧了拳头。
这一次,又会死多少人呢……
而太原城外,玄焰军已然点兵拔营。
“赵将军在此整备,届时领冀州大军北进,而我需作为先锋先行一步,你们呢?”江明旭坐在马上,低头看向谢樽和赵泽风。
太原处于幽冀中枢,可以控扼四方,但前线战场并不在此,据守冀州的大军需要在半月内北进,列阵十六洲,而他则需要带领玄焰军的先锋精锐先行一步。
如今边疆时有北境精骑出没,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而他需要在赵磬到达前,尽全力肃清,遏制其肆虐。
待到大军列阵,主战场开启,他也会作为先锋,成为撕裂对方阵线的一柄利刃。
“王爷说他不为你二人设限,一切皆需你们自己决定。”
“我已然问过弟兄们了,我等愿追随将军,即刻前往雁门。”谢樽神色冷静,立刻上前一步道。
午时陆擎洲下令备战后,他们这些在校场训练数月的新兵们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赵磬没有时间,江明旭便将他们作为精锐直接分为两队,一队由赵泽风带领,而另一队则由他带领。
他和赵泽风当时也在重华殿,自然也大致知晓了如今太原诸将的任务。
因此当时队伍刚一分好,谢樽就已经问过他麾下的士兵了。
他跟随江明旭作为先锋的提议很快就被众人同意了,这些人里多是少年,皆是一身锐气,都期待着边疆的高天凛风,期待着建功立业、一战成名。
跟随江明旭极为危险,但同时这里也有最多的机会夺得战功。
江明旭看着谢樽叹了口气,并不意外他的选择,只觉得有些头疼:“原本还不到你们上战场的时候。”
按照计划,这些孩子们还要再训练上数月,然后按其意愿分入玄焰四部。
但如今意外倏至,却是已经来不及再将他们好好打磨一番了。
只能将其匆匆划分,然后交由这两个尚且稚嫩的小辈慢慢整合。、
“那你呢?”江明旭看着赵泽风问道。
“这还用问?”赵泽风从得知北境来犯时就被难以言喻地麻痹感包围着,此时眼中更是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我自然是和舅舅一道了,呆在这里未免太过无聊了吧?”
“……”江明旭听见他的回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总归这些孩子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当年的他也是……
习武读书,渴望着铁马金戈,建功立业。
但等到后来,他真正置身于那血腥的战场之中时,他脑中盘旋的只有一个问题,这场战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好了,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你们好好休息,切记轻装简行。”
第二天清晨夜露未晞时,谢樽便骑上了烧酒,跟随江明旭一路北进,今日之内他们就要赶到蓟州,再视情况分头前往各州。
这支先锋军即使加上谢樽和赵泽风带领的队伍也只有寥寥四百余人而已,但作为游骑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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