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樽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
不在庙堂,说什么都是枉然。
……
泰山美景众多,山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神祠庙宇和一些先人遗留下的祭坛碑文,古老厚重。
观河岳可拓心胸,黄河五岳,向来豪气万千震人心魄。
泰山日观峰上,天东已经泛起红色。
叶安转头打量着坐在岩石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谢樽。
浓云层层叠叠铺展绵延,千峰争攒聚,万壑绝凌厉。红日如同有生命一般,将层云拨开,又踏着千峰万壑展露,原本朦胧在夜色下的群山,骤然显露。
谢樽惊叹完这日出比书中来的更加震撼,笔墨难绘其形,一转头,就看见叶安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笑的有些渗入。
“……师父?”谢樽不知为何背后有些发凉。
“徒弟,打一场。”
“哦,好。”谢樽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拿起了剑。
俗话说想学武先挨打,谢樽跟着叶安学了七年的武,挨了足足七年得打。
这种状态至今没有改变,但他的进步也可谓是肉眼可见,挨得打少了不少。
谢樽在泰山上练了一个多月的武,每天叶安都陪他在日观峰上对练,然后从山顶跑到山下一个来回。
泰山的日出每一日都不同,随着云雾的浓淡,林木的变化,泰山的日出每天都能带给谢樽不同的惊艳。
站在绝峰之顶俯瞰万物之博大,脚下的层云,耳畔的清风,足矣荡涤一切。
黄河的水越涨越高,到了夏至,叶安终于带着谢樽往江南广陵去了。广陵一带如今是虞朝最为繁华的地方,沟通南北,商贸往来密切,繁华无边。
广陵建康苏杭连成一片,顺着诸多古城游历,再加上湖光山色引人流连,时间如浮云朝露,转眼三个月过去。
绕了几圈回到姑苏后,叶安就呆着不肯动弹了,让谢樽独自出门。
太湖日暮时芦苇青山都被落日映照成墨色,如同剪影一般,江南河湖温雅,与北方不同,谢樽游完湖,买了几只刚从湖里捞起来的螃蟹,又绕去酒肆买了一小坛花雕酒,才往叶安在姑苏的小院走去。
叶安爱蟹,在苏杭一带逗留许久,也是为了等螃蟹肥美,谢樽受他影响,跟着吃了不少螃蟹,也逐渐喜欢上这种味道。
坐在小院里喝酒吃螃蟹的日子十分惬意,在姑苏闲了几天,谢樽有些坐不住了。这次出门他有意去岳阳看看陆景渊,不知道近三年的时间,陆景渊变成什么样了。
算来若是此时出发,时间也差不多。
谢樽未曾对叶安隐藏过陆景渊的情况,想去岳阳也必然是要告知叶安的。
叶安并未阻止,只是由于叶安不能离开玉印塔太久,便让他在除夕之前必须回到姑苏,然后一同启程回长安。
从当年谢樽救下陆景渊后,叶安对于谢樽涉世的反应就不再像从前那样激烈了。
“从心所欲便好。”
临走前,叶安便只对谢樽说了这一句。
从姑苏到岳阳着实不近,决定好后,谢樽很快就整理好了东西出发了。
谢樽并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路上遇到些好玩的小玩意便买了带上,愣是道立冬后才进了岳阳地界。
岳阳,洞庭书院
岳阳书院的学子居建在东面,其中一座名为蘅芜居,不饰雕琢,修得清雅宜人。
正式入冬后,岳阳时常会飘些小雪,陆景渊一个人披着大氅坐在房间里练着字,床前偶有同窗抱着东西走过,时不时会有人透过窗子看他一眼。
洞庭书院学子一年只休一次假,就是这个时候,休到年后一月。
窗框传来两声轻响,陆景渊抬头看去。
“渊渟,你今年也不回家吗?”
来人名叫薛温阳,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吃,家里富足又是幼子,颇得家里宠爱,吃得珠圆玉润,身材高大。
“嗯,不回去了。”陆景渊温声道。
薛温阳看着这位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的同窗,心里有些不好受。
这人三年没回过家,听人传是因为父母双亡,家里亲戚凶恶才会这样的。
薛温阳不明白,为什么陆渊渟家里的亲戚会嫌弃陆渊渟,明明陆渊渟这个人那么好,气质卓绝,温和风雅,还时常帮他完成些课业,就是有点孤僻,还有书院里学业不怎么样,其他可以说是样样都好。
“好吧,诺,这个给你。”
薛温阳越过窗框,把一个木匣子放在了陆景渊桌案上。
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剑,只有一指大小,雕琢得十分精致。
“之前你不是喜欢这把剑嘛,那时候插在我那小木人手上,不能给你,不过我现在有新剑啦,这个就给你吧!这可是我的珍藏,你好好收着哦。”
“其实我有一点点舍不得呢。”薛温阳小声再后面补了一句。
“……”陆景渊默默看着薛温阳在那比比划划。
他在这书院里本来是不想与他人深交的,但实在架不住这个人太过热情,死皮赖脸日日根在身后,也就由他去了。
“你也别难过,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好吃的!桂花米糕,山楂糕,灌汤包……”
“好,你路上小心。”陆景渊不动声色地打断道。
“嗯嗯!”
薛温阳走后,整个蘅芜居也陆陆续续走空了,等到夜幕降临,整个院中便只有陆景渊这里还有烛火点亮。
“谢怀清呢?”陆景渊问道。
“今夜城门关闭前刚刚进入岳阳。”
“嗯。”
房间里的烛光是书院里派发的,算不上明亮,若有风吹过,豆大的烛火要挣扎许久才能再次平稳,陆景渊坐在案前沉吟了许久。
其实谢怀清离开长安时他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只是那时谢怀清身边还跟着那个神秘人,他并知道对方的态度,直到谢怀清独自从姑苏出发西行他才确定,三年前种下的种子发芽了。
不可否认,在接到这个消息时,陆景渊心底有几分隐秘的欣喜,既然如此……这把刀他势在必得。
“赵泽风此时应当到江州了吧?”
“是。”
第15章
“嗯,那有些东西是该叫他来取了。”
他在岳阳书院已近三年,无论如何隐藏,这里都已经不再安全。
不过离开之前,在这个地方还有不少事可以做。
“放出消息把他引到岳阳。”
闻言薛寒有些惊讶,但也并未多言,他并非谋士,只需要听从命令便好。
“另外,去把应先生请来。”
“是。”薛寒应完,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此时离开岳阳,恐怕并非明智之举,想要要您性命之人并非少数。”
“无妨。”陆景渊低笑一声。
“大可让他们来试试。”即使无一傍身之物,他也有无数的方法,让这些白日做梦的僭越之人灰飞烟灭。
“是!”既然陆景渊已有思量,他只会无条件信任。
洞庭湖夜里下了场大雪,清晨四处银装素裹,芦苇荡积了厚雪,谢樽一早问好了掌柜岳阳最好的裁缝铺在哪就拿着钱袋出去了。
他打算给陆景渊裁套冬衣当礼物,实用些还好看,正好年关将近,也该穿新衣服了。
虽然对方不一定稀罕。
裁缝铺子最近人不多,该裁的新衣冬衣都裁完了,半天见不到几个人影,老板娘坐在店里昏昏欲睡,见到谢樽进来,顿时一个激灵。
“这位公子可是要裁套新衣?”老板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樽,据她多年经营裁缝铺的眼光,谢樽这身,通身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钱。
“嗯,裁套冬衣,再加件斗篷,十七岁男子穿的。”谢樽看了看店里陈列的布料和样衣款式,“用最好的料子。”
老板娘沉默了一瞬,又迅速笑道:
“好嘞,公子先选个样式吧。”
老板娘话音未落,谢樽面前就迅速放上了一本图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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