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熊这件事,他也从赵泽风的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甚至谢樽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如果这件事真的有人从中作梗,那便不是冲着赵泽风去的,而是他。
第73章
“你说锦鸡山下的村镇里……有孩童和牲畜被熊抓走失踪?”谢樽杵着脑袋坐在喧闹的酒楼之中, 听着一个年轻人和身边的朋友胡吹着这几日附近发生的事。
“对啊。”那人瞥了谢樽一眼,见他是个孩子眼睛噌得一下便亮了起来,好像为有人捧场这件事十分激动一般,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如今熊祸已解, 周围也都已经安定下来了,看你似乎还不了解这事吧?来来来,我给你从头到尾好好讲讲……”
那人将事情描述地离奇曲折, 讲着讲着也就陶醉其中, 将谢樽忘到了天边去了。
听他越说越离谱, 其中也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线索,谢樽也失了听下去的兴致,他在桌上留下几个铜板后就溜着边默默离开了。
站在酒楼外思虑片刻,谢樽顺着先前走过的路再次进入了锦鸡山。
他要先去确定一番那山中是否真的有孩童和牲畜的尸骨。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小雨, 山林之间空气越发沉闷,似乎笼上了一层灰黄色的烟雾, 谢樽穿过茂密的山林, 身上的衣衫被草木上残留的雨水沾湿了大片。
先前他们猎熊的地方已经被谢淳派人清理过了,熊尸已然不见, 就连满地的血迹都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了踪迹,只剩下些许血腥味隐隐约约飘散在空气中。
谢樽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和痕迹, 很快找到了那两头棕熊栖息的洞穴。
才刚一站到洞口, 谢樽就感觉到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浑浊,好似凝成了实质。
他站在洞口犹豫了半天, 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实话他不太想进去,但这一路走来, 他也只在某些角落找到了一点看不出原形的碎骨而已,进去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许线索。
最终,谢樽还是扯下一片衣角,然后深吸一口气蒙住脸,心一横走了进去。
洞穴并不大,几步就能走完。
谢樽点着火折子,静静看着泥泞草堆中泛着黑黄色的残骨,眼底渐渐凝起冰霜。
虽然他看骨头不太行,但还不至于分辨不清人和动物的头骨,眼前这几具尸骨和人可以说沾不上半点边。
离开洞穴后,谢樽仍然没有完全确定,毕竟山下村镇离这里路途算得上遥远,说不定那棕熊闯入村镇后猎杀了孩童后,直接在路上便吃了个干净,用不着带回洞穴。
但谢樽从洞穴出发一路搜寻,直到看到了村镇的炊烟,也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尸骨,甚至连大型动物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等到彻底走出山林,站在镇口的岔路上时,谢樽感觉自己指尖冰凉,浑身也被雨水浸透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垂眼搓着自己僵硬的十指,抑制不住的凉意从背脊窜起。
原本来时他仍旧是一派轻松,觉得可能是他杞人忧天。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被人算计了。
起初谢樽觉得这事有些异常,只是因为他觉得赵泽风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而已。
赵泽风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只是个武人,坦率天真,但事实上他的警戒心也半点不差,若是真的遇事,他一点细节都不会遗漏,特别是在游猎一事上,他向来分外用心。
平日里他们出门游猎,从来都是由赵泽风事先踩好点,保证路途安全,甚至目的地中会有些什么猎物出现他都会一一列出。
用他的话说便是,要是某些金尊玉贵的娇气少爷要是伤了那里,他在这长安可就混不下去了。
这一次赵泽风一样已经来过了锦鸡山,却并未发现其中的危险。
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虽然也有可能是赵泽风这次大意了,但只要有一点他们被蒙骗的可能,他就不会放过。
所以他来了,没想到还真的出了问题。
但是确定了有人想要将他们置之死地又怎么样呢。
是谁做的的他可以说是毫无头绪,若要继续往下查,又该从哪里开始?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晦暗下来,如丝的小雨细细密密的落下,周围的行人皆加快了脚步。
谢樽坐在原地眸光颤动,指甲渐渐扣进掌心。
第一次有人想要他的命,恐惧惊慌是正常的,但他没有太多害怕的时间。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之赵泽风说过,他上山时遇到过个樵夫,向那人打听过消息。
但此时不知何处就暗藏着危险,他绝不能独自前往,甚至此刻周围,就已经有眼睛在盯着他了。
谢樽猛然站起,发现放眼望去视线已经被细密的雨幕遮盖,但自己身上却还是干燥整洁,甚至连之前在山林中沾染的水汽都已经尽数散去。
他愣了愣,抬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玉便已悄然出现在他身边。他手中拿着一把纸伞,正静静垂眸看着他。
“沉玉……”谢樽许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沉玉轻轻回应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开口道:“公子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谢家盘踞长安多年,家中长辈也都不是吃素的。
虽然如今这事背后之人心思缜密,留下痕迹太少,谢询言查了两日也没查出什么头绪。
但他们已然加强戒备,下次再有人心怀不轨便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而这一切都用不着谢樽操心。
谢樽好像不习惯依赖别人,也不习惯利用自己身份所带来的的权势做事。
但没有了依仗,如今的他手中尚且没有任何筹码。
对上沉玉有些复杂的目光,谢樽沉默了一会,然后移开了视线。
在看到沉玉出现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他那位二叔已经注意到了,看样子也已经探查了不少。
但好像一无所获。
“跟我说说吧。”谢樽深吸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总归就是线索散乱而琐碎,而有那些有异常的地方无法往下深究,甚至其中有一些若论为巧合也并无不妥。
例如丢了孩子那几家人,其实找了人打算入城报官,但却在半路摔断了腿未能成行。
那伙行商夜里也确实被袭击丢了东西死了人,但是不是熊好像他们也不能断定。
每个人都可能因为碎片的信息被蒙蔽了,很难判断究竟是谁出了问题,抓不到线头也就无法继续。
“……”谢樽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们有没有查过山上的樵夫?”
“樵夫?”沉玉愣了愣,对此一无所知。
见沉玉显然并不知晓此时,谢樽立刻起身:“走,去看看。”
也是,当时赵泽风应当是一个人来的,他遇到了些什么,谢家这些死士也不可能知晓,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山间的樵夫。
找人问了路,两人便又钻回了山林之中。
因为下雨的缘故,林中比先前更为阴暗,幸而山间枝叶浓密,雨水多被阻隔,行进也并不算困难。
很快,两人就顺着山路在山腰处找到了一个无人的破旧木屋。
木屋并不大,周围散落着几柄陈旧的斧头。
沉玉对着谢樽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在这木屋周围搜寻了起来。
谢樽跟在沉玉身后,静静观察着他的动作。
“应该已经潜逃。”沉玉盖上了水缸的顶盖,脸色难看,“而且应当已有两日。”
两天,最近雨水又多,多半是已经找不到了。
“是吗……”谢樽收回落在水缸上的视线,“你觉得幕后之人如此细致,会放他安稳离开吗。”
以那人的行为作风,喜欢不留把柄地给旁人传递信息,让别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如今樵夫消失,只能说明这个樵夫真的接触到了那人,成为了被真正牵了线的棋子。
那人绝对不会让人逃走的。
在顺着残留的些许痕迹搜查时,沉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为何偏偏选了这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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