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樽长枪挥舞间又斩杀几人,必兰真肩膀轻轻一动,停在他肩上的那只鹰隼便冲天而起,带领着原本盘旋于空中几只鹰隼朝着谢樽俯冲而下。
连月转战的疲惫拖累着谢樽,没抵抗过一会儿,谢樽就快要拿不住那柄银枪了。
一阵恍神,谢樽感觉自己后脑一阵剧痛,随后便有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
他感到眼前一黑,下一刻就被几人一拥而上,死死压在了地上。
脸颊碾过地上细碎的石子,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在后脑的剧痛下,脸上的擦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趴在地上一阵眩晕,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等谢樽被按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必兰真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谢樽面前。
他蹲下来捏住谢樽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然后将一袋冰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去,又随便把那些碍眼污泥擦去,露出了那张苍白瑰丽的脸。
那张脸上细细的伤痕仍在渗血,映在莹润雪白的我肌肤上,显得脆弱而诱人。
“真是生了副好皮囊。”必兰真不屑一笑,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疑的异色。
这张脸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谢樽一直被强硬的捏着下巴,又被浇了一脸冰水,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咳,必兰真也回过神来,他将目光移到谢樽雪白的脖颈上,眼中闪过异样的渴求,随即放开谢樽,瞬间取出了腰间那把精致的匕首。
有侍从极有眼色地拿出了一个与这荒郊野岭格格不入的琉璃杯,谄媚的抵在了谢樽颈间。
谢樽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必兰真要做什么,他紧绷了数月的心弦终于绷断,霎时理智全无。
他从未被这样对待过,这样对待牲畜一般的羞辱动作,让他头皮炸开,瞬间红了眼,愤怒得心肺都灼烧了起来。
他提起了最后的力气,使劲的挣扎了起来,却完全抵不过如铁钳一般控制住他的几只铁臂。
“劝你别乱动,要是一个不小心割破了喉咙,那可就神仙也难救了。”必兰真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笑道。
“ 必兰真!!!”谢樽盯着他目眦欲裂。
“压好了。 ”必兰真看着被拽着头发向后拉去,一副引颈就戮模样的谢樽,将匕首缓缓靠近了他的脖颈。
这一刀很轻,痛感仅仅如同蚁噬,比起谢樽身上其他的伤实在是不值一提,但这一刀却好像重重割在了心上,将他割得鲜血淋漓。
他死死盯着必兰真,眼瞳颤动,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所剩无几。
因为血线太浅,很快就会凝固,于是必兰真便一刀又一刀的割着那道伤口,直到琉璃杯装满。
必兰真接过杯子,又坐了回去。
谢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猎物愤恨挣扎的模样,对他来说是极佳的下酒菜。
但必兰真闲适的模样,只堪堪维持到谢樽的血液入口那一瞬。
必兰真难得色变。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琉璃杯,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漾起的圈圈波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味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血里分明有那老巫婆的味道!而且和他不久前尝过的,乌兰图雅血的味道一模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相似的血液味道一般只存在于亲缘相近者之间,谢樽怎么可能和这两人有关系?
而且以这血味道的相似程度,谢樽与她们的关系恐怕近得可怕。
琉璃杯落在地上,“啪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必兰真顾不得他那宝贝杯子,三步并两步地跨到了谢樽面前,再次狠狠地捏起了谢樽的下巴。
他仔细描摹着谢樽的眉眼,终于在那比之寻常虞朝人更加深邃的脸庞中,看见了几道熟悉的影子。
眼前这人的眉眼,与那老巫婆和乌兰图雅,几乎生的一模一样。
但因为谢樽和她们气质相差太大,他居然现在才看了出来。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看谢樽和乌兰图雅的血液如出一辙,想必是一母同胞吧?那乌兰图雅知道她还有个弟弟,正帮着虞朝对付她这个好姐姐吗?
而谢樽,又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必兰真盯着谢樽的脸看了片刻,然后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疯狂的兴味,在这谷间回荡,震得山岳摇晃。
第99章
谢樽没力气管必兰真到底在笑些什么, 他此时眼前一片漆黑,身上痛得麻木,但趁着必兰真癫狂, 来不及继续折磨他的间隙,他也好歹能喘上两口气。
看着周围将自己层层包围起来的北境军队, 谢樽心知自己是跑不掉了,但是……在他身后,桑鸿羽等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若是他们来了, 必然凶多吉少。
谢樽头无力地垂下, 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多少生气, 他眼中的怒色逐渐消弭,再次变得好似一潭静水一般。
他感受到自己被压在背后手腕隐约能感觉到一块硬物,那是他别再腰后的信号筒。
直接动手拿必然是会被发现制止的,但若是他努力挣扎一番, 或许可以趁乱拿到。
一阵凉风吹过,谢樽感觉到后脑的鲜血已经凝固, 疼痛也不再那么尖锐, 只传来一阵酸麻的钝痛。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一切力气再次挣扎了起来。
押着他的几人一时不备, 竟也让他将双手挣脱了一瞬,就这一瞬的功夫, 谢樽便已经迅速将那信号筒握在了手中。
虽然那几人迅速反应了过来, 又将他压了回去,但那信号筒也已经在那个间隙之中被迅速点燃,朝空而去。
“咻”地一声, 一道火光闪过,金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在这山林之中分外显眼,那是撤退的标志。
下一刻,谢樽感到自己颈后受到一道重击,陷入黑暗之前,谢樽看到了必兰真低垂的眸子之中,看见了毫不掩饰的疯狂恶意。
谢樽再次醒来时,已经浑身僵硬,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地上,连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他撑起眼皮,眼睛被烈烈燃烧的篝火闪得发疼。
刚一醒来,谢樽就迅速往周围环视一周,发现他还在之前受袭的那片山坳之中。
“醒了?”必兰真见他醒了,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继续喝起了手中的酒。
不想理这种废话,更不想和必兰真有什么交流,谢樽索性又闭上了眼睛,他离篝火太近,那热意将他的双眼灼得发烫发干。
必兰真见状也不恼,他慢吞吞地将酒咽下才开口:
“你猜猜,他们最后来了吗?”
听见这话,谢樽霎时浑身一颤,像被一桶冰水浇了和透彻。
他猛地睁眼,死死盯着那张令他憎恶至极的脸。
“你把他们怎么了?”谢樽声音破碎嘶哑,说话时喉咙好似刀割。
“都还年轻啊,那样义无反顾。”必兰真嗤笑一声,“明明还有机会逃跑,但看见你昏死着被我拎在手上,就一个个地红了眼,不自量力。”
必兰真说着,掏出了一根带血的编绳,扔在了谢樽脸前。
那编绳精致,其间还穿着一颗雕成如意珠模样的玉珠。
从那编绳出现,谢樽就瞳孔紧缩,他看着那条编绳落地,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是桑鸿羽的东西,一直戴在桑鸿羽手上,从未离开过。
之前桑鸿羽曾经说过,那是他出发前往太原时,他的母亲亲手给他编的。
谢樽死死盯着那条断裂带血的手串,“嗬嗬”地喘着粗气,眼前发黑,脑中一片嗡鸣。
过了片刻,必兰真好像欣赏够了他痛苦的模样,又不紧不慢地开口:
“放心吧,他没死,我还要人去告诉江明旭他的宝贝后辈在我手里呢,挑来挑去,觉得他还算不错。”
闻言,谢樽终于喘过了口气,但看着必兰真那张在火光下如同恶鬼的脸,他的心却依旧没有半点放下,他再次开口,声音颤抖,几乎不敢问出接下来的话:
“那其他人呢?”
必兰真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他招招手,将招来一人:“多拿些火把,让他好好瞧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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