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你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了。”谢樽低笑一声,骤然翻身将陆景渊压在了身下。
他双手撑在陆景渊耳侧,如墨的长发随着动作垂下,拂过陆景渊的脸颊又落在了他的耳畔,带起一阵直入心底的痒意。
“这个时候……未免太犯规了吧?”
说罢,谢樽呼了口气,他看着静静凝视着自己的陆景渊,有些不忿地低头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唇,随即又好像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突然坐了起来。
他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拉开床下的木匣不知在捞些什么。
“找到了!”捞了半天,谢樽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榻上,木盒打开,一个装着浅色脂膏的瓷盒露了出来。
“放了两月了,不知道还能用吗……”谢樽伸手戳了戳柔软的膏体,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回来没多久就悄悄让沉玉去弄来了,只是一直没什么用的机会,瞧着今日风光正好,要不就今日吧?以后似乎也没什么机会了,也不知道陆景渊会同意吗?要不先问问?毕竟按照书上所说,可能会有点疼,陆景渊似乎没吃过什么苦?会不会哭?哭了怎么办?
忙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谢樽全然没有发现陆景渊已然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眸里满是汹涌的情潮。
“这种事情……不必哥哥操心。”
嗯?谢樽还没来得及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便感到腰间一紧被人从身后拖入了怀中,身上最后一件衣袍也彻底敞了开来。
……
“我说……步骤是不是有点不对?”谢樽睫羽低垂,眼前只余下一片片破碎的虚影,他按住了陆景渊的手腕昏昏沉沉地问道。
陆景渊轻轻吻过他的耳垂,哑声应道:“怎么会?我从未骗过哥哥。”
“真的吗?好吧……”他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罢了,随他吧。
……
“你果然是骗我的!嗯……”谢樽瞳孔猛然一缩,啪地一下就打在了陆景渊手背上,却反而让对方的动作更深。
“乖,别乱动……”
……
月明三更窗纱,风动一庭花影。春水流波绽海棠,中宵露冷红墙。
不知过了多久,谢樽的视线已经被泪水彻底模糊,连帐顶都看不清楚了。他感觉自己好像飓风中被不断撕扯的旧纸,破碎、混乱、崩毁、疯狂,最后化作如尘屑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们将渴望、思念、离别、悲伤、无力与愤怒融为一体,随着不歇的风暴倾泻而出。
借着所剩无几的清明,谢樽泄愤般地使劲砸了几下陆景渊的后背,虽说早就打算哄哄他来着,但也不是这么个哄法吧?
实在太过了,不是说循序渐进吗……
他有点后悔了,他今晚还不如去城外找个树杈子躺下,非挑这种时候回来做什么……
到了最后谢樽已经懒得挣扎了,不过他其实也没怎么正经挣扎过,若是真的动手,十个陆景渊也未必打得过他一个,这一生他也算是跑不掉了。
谢樽将陆景渊汗湿的长发绕在指间,轻轻抚着对方细碎的额发。
“怎么还这么委屈?好像是我上当了吧?”结果最后他学的东西一样都没用上,全给陆景渊用了去。
陆景渊微微摇头,仍是不说话。
“人间离恨久,千里风月同,况且飞雁自有归时,我总会回来的。”谢樽眼中满是温柔和无奈,就像两人年幼相互依偎时那样。
“不过这一次,我们已退无可退。”
若是陆景渊不能改朝换代,他将再无归期。
“但无论如何,切莫让无名的愤怒吞噬灵魂,切莫忘了你我当日誓言。”
谢樽启程前三日,立夏,栖梧宫
入夏之后,镜湖岸绿意渐浓,湖中莲叶如玉,上盛粉黛,随着雨水倾落,这满池荷花想必不日便会绽放。
“时至今日,你终于想明白要继承程家了?”程云锦靠在榻上,一手闲闲搭出,由着桃夭为她染甲。
她看着陆景渊冰冷无情的眉眼轻笑一声:“不必忧虑,本宫早就说过,程家永远只属姐姐一人,姐姐去后自然由你继承,先前你不要,本宫也只是行代理之权罢了。”
“姨母多虑,景渊从无担忧。”
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即使一无所有,他也定会将一切握在手中。
程云锦望着他,眼中满是偏执的愉悦。那么多年过去,她终于看到了陆景渊长成了自己期待的模样,很好,很好。如此一来,姐姐的血脉终于可以问鼎天下……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程云锦微微阖眼,再睁眼时,其中的疯狂已然消弭无踪。
“姨母请讲。”
“景昭有经国之才,为君之志,但她年纪太小,寿数太短,无命承此国祚。”提起陆景昭,程云锦目光中闪过了一道异色,却又很快归于沉寂。
“你们必将走向对立,本宫不会过问你如何对付她。”
“但无论如何……你都要留她一命,就当是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陆景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他盯着程云锦的双眼,毫不犹豫地道了声“好”。
和往常一样,出使一事并不需要使节多费心思,一切事宜皆有专人打理都,而在出发前最后一天的傍晚,柳清尘终于赶到了长安。
“你身边的麻烦真是不少。”被人拎着赶了几天的路,柳清尘一脸憔悴疲惫,语气也全是怨气。
谢樽笑着将手搭在软枕上,任由柳清尘将手搭了上来:“你答应那天就该做好觉悟才是。”
“自然,我只是嘴上闲不住罢了,你早该习惯。”
“回京以后,你是不是就没好好用过药?”柳清尘皱眉探着脉象,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谢樽的身体绝对说不上好,这几年更是每况愈下。他自小就思虑过重,少年时几经生死底子被彻底败了个干净,这几年又夙兴夜寐,少有闲暇……虽说从表面上看尚且无虞,但其实已然是败絮其中。
若非多年来谢樽衣食住行少有亏空,又自小习武,他怕是早就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了。
“啊……”谢樽讪讪摸了摸鼻子,“回来时忘了带,药方我也不记得了。”
“不可能,婉婉不会忘记。”他郑重交代过的事,婉婉向来都会竭力做到最好。
“一直没找到你的消息,所以忘了告诉你。”在柳清尘吃人的眼神下,谢樽缓缓道,“简铮想要婉婉去帮几个月忙,婉婉自己也愿意,我便放她去了。”
“那你身边的人是怎么做事的?难道连这种小事都要你亲自过问?”
谢樽觉得这天大的锅不该给沉玉他们背,于是立刻解释道:“好吧,其实还是带了,只是我总是忙忘了,没怎么准时喝过。”
“你……”柳清尘连骂都懒得骂了,“罢了,此事以后我怕亲自来管。”
谢樽苦着脸应了一声好,这下他算是跑不掉了。
天色渐晚,远处山峦处最后一丝红云退尽,晚膳已然放上了桌,谢樽与柳清尘目光相接,缓缓说道:“清尘,这几年恐怕要辛苦你了。”
“记住,韬光韫玉。”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时,玄武门前便已人声鼎沸,六驾的车驾已然备好,谢樽轻轻抚过雕花鎏金的车驾,幽幽一叹。
这种规格的车驾五年前谢淳坐过,现在居然轮到他了,遥想五年前,谢淳也是自玄武门而出,自此处远赴赴阿勒泰,一去便是一年有余。
“你……当真是漂泊劳碌的命。”谢淳看着他,神色郁郁,满是谢樽熟悉的神色。
“人生只似风前絮。”谢樽唇边挂着淡笑,眸若秋水沁凉。
“我们一定会接你回家。”谢淳定定看着他,好像在立下什么永不违逆的誓约一般“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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