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芦浦其实在过去几月里也没有可以称之为灾祸的水灾肆虐,先帝早年修建的堤坝仍在阻挡疏浚着西来的大水,而其他水患严重的地方却也没听说过如此严重的瘟疫出现。
而且这些天,柳清尘的治疗分明是有效的,但恢复些许的病人,很快又会恶化,毫无征兆。
谢樽眼神暗沉下来,从屋顶一跃而下。
正常手段难以有效,如此异样丛生。他不得不怀疑致病之物仍在作祟,到底是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黑沉沉的无边夜色之中,谢樽执剑迅速往芦浦赶去。
已近五更,芦浦早已一片沉寂,鸡鸣不闻,谢樽悄悄潜入衙门中一间狭窄的屋棚,轻轻敲了敲单薄的床板。
“嗯……”沉睡中的田梦翻了个身,口中发出几声呢喃,随后慢慢睁开了眼,逐渐清醒了过来。
家里并不欢迎她,这些天她都住在衙门中简单收拾出来的棚屋里。
“大哥哥?”田梦揉了揉眼睛,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有些惊讶。
“嘘……”谢樽轻声示意田梦小声些。
田梦用力点了点头,睁大了眼,捂着嘴用极轻的声音道:“大哥哥怎么啦?”
“有些事情想要阿梦帮忙。”
“好!”田梦立刻坐直了些,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谢樽模糊的身影。
第二天清早,有士兵敲响了县衙中谢樽的房间。
谢樽很快打开房门,嘴唇干燥苍白,显然一副并未如何休息的的模样。
“大人!”那士兵面带喜色,激动不已,“外头来人了!外头,外头程氏商会来人了!”
第42章
程氏商会?
谢樽有些惊讶, 程氏商会怎么会来人?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陆景渊身上,往外走的脚步不由急促了些。
他已经十几日没得到过陆景渊的消息了。
“我昨日不是说过不进不出吗?”
那士兵面色一僵,有些尴尬:“毕竟是物资, 小人想着……”
“若有下次,先来通知我。”
“是!”
跟着士兵出了县衙, 谢樽一眼便看见县衙门前停着一连串的马车,每一辆载着物资的马车上都刻着程氏商会的标志。
七弦琴缠枝纹。
就在这时,一声语气中带着满满疑惑和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你?好巧!”
这人认识他?谢樽将目光从那些载着物资的马车上挪开, 看向了说话者。
那人掀开挡在脸前的帷幕, 露出了一张几月前见过的脸。
是周容。
谢樽敛去眸中的一闪而逝的失落, 大步迎了上去。
“你还记得我吧?”周容看上去十分高兴,原本有些神情低落的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嗯,好久不见。”谢樽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思,又与周容简单聊了两句便直言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你说这事啊。”周容看了看身后各式各样的物资。
“有执令者密令, 遣程氏商会集资援助清岚。”
“商会的人准备好了, 押运的活自然就落在我们镖局身上了呗,哦, 对了,朝廷也有些东西, 我一道捎来了。”周容耸了耸肩, 手臂杵上了马车上堆放的粮食上。
执令者?谢樽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周容显然看了出来,便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程氏商会自从被程云锦掌控之后, 便向外发有几阶令牌,赠予与商会有密切往来的各个势力, 而其中只有最高阶的七弦缠枝令的持有者,才能被称为执令者。
这些执令者数量极少且身份隐秘,在商会有不少特权。并且所有七弦缠枝令都一模一样,所以执令者可以匿名不告知商会身份,而调用程氏商会的力量为其所用。
听了周容的解释,谢樽瞬间确定了这是陆景渊的手笔,陆景渊的母亲是程家大小姐,这所谓的七弦缠枝令他必然是有的。
想起陆景渊,谢樽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有些担忧,如今赵泽风也在南郡,也就是说如今的南郡于陆景渊而言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若是被赵泽风发现点什么,又是一阵麻烦。
“因为用这东西的人都是匿名,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命令。”周容摊了摊手。
“说来,那个陆渊渟呢?你们不是向来形影不离的吗?”周容扫视一番,见谢樽周围没杵着个人,他还怪不习惯的。
“……”谢樽梗了一下,周容这般做派,倒也让他这连日阴郁的心情放晴了些许,“倒也不至于形影不离,他另有要事,暂时不与我一道。”
“行吧。”周容倒也无所谓,只是象征性地问上一句罢了,那人不在他还更自在些。
“本来我是打算东西送到便走的,既然你在这里,我也可留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必。”谢樽摇了摇头。
清岚并不缺人手,只是物资紧缺罢了。昨日他一到清岚便去清点了县衙仓廪的余粮,结果意料之中,该有的官粮被刮得可谓是干干净净,只剩下些许陈米。
人心惶惶,一些大户人家的存粮要么据守不出,要么哄抬价格,他也不能硬逼。
而且不止粮食,各个医馆的药材也都已告罄,他已经尽力匀了一些送到芦浦,但还是杯水车薪。
周容送来的这些算是及时雨,至少在赵泽风所言的半月期限之内是够用的了。
一想到赵泽风说的若是半月过去清岚依旧如此便要屠城,谢樽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又沉了下去。
“真的不用?”周容挑了挑眉,“要说用着顺手,这些官兵可还真不一定有我镖局这些弟兄好用,他们皆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熟手,什么活都能干。”
谢樽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清岚这情况,一时不慎便是有来无回。”
“无事,不就是瘟疫吗,我见过不少,不必大惊小怪。”
后续,周容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堆,态度似乎十分坚决,最后谢樽还是同意了。
今天有不少事要做,简单的清点之后,谢樽便和周容一起带着物资往芦浦去了。
虽说清岚情况也不甚乐观,但比起芦浦仍是要好上许多,况且清岚城里的瘟疫也是源于芦浦,谢樽还是把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芦浦身上,只要芦浦有了转机,清岚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芦浦之中一切照旧,骑马路过镇口时,谢樽不动神色瞥了一眼蹲坐在篱笆下用木棍戳弄着地上湿泥的田梦。
田梦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路过的车队,随即又没有丝毫兴趣似的低头继续戳着泥巴。
“这小姑娘怎么这时候一个人在这?”周容也注意到了田梦,开口问道。
“不知。”谢樽也随着周容的话看了过去,“听说她和家里关系不好,性格又有些怯懦孤僻,每日就这么坐在这,我也唤过两次,但一直没什么用,想着他便也随她去了。”
“哦,这样啊,那有些可怜。”周容想了想,下马从后面的马车里抽出了一件薄衣上前递给了田梦,“小妹妹,这个给你。”
田梦动了动,依旧玩着泥巴没有搭理周容。
在他们身后,谢樽坐在马上,淡淡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周容,时间紧迫。”
听见谢樽催促,周容也没再坚持,将叠成方块的衣服展开搭在了干燥的篱笆上。
翻身上马后周容叹了口气:“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啊。”
“……”谢樽捏了捏眉心,疲惫难挡,“抱歉,如今情况特殊。”
两人没再说话,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到到了衙门门口,凝滞的气氛才再次流动了起来。
在清点物资时谢樽便已经派人快马来芦浦通知过潘和硕了,潘和硕等在了衙门门口,看见谢樽便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
“谢公子!”
谢樽点了点头,简单地介绍和交代后便把那些物资交到了周容和潘和硕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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