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郎中,做好一个郎中的分内之事也就罢了。
只是这短短一瞬间,秦夏却是想了很多。
他本想着这将近三个月里没断下就医看诊,记忆若是恢复,早该有苗头了,可看虞九阙的样子,分明还是半点没想起来。
秦夏原本有意复盘捋顺过原书的剧情,想着若是虞九阙有朝一日回京,自己还能旁敲侧击地给予一些提示,避免他和太子踩坑。
虽说原书剧情开始时太子的病逝已是过去时,但男主登基之初为了给已逝的“父皇”正名,做了不少努力,其中便提到了当年“太子被废”前后的真相,以及后来如何重获老皇帝信任的过程。
还有不少内容,则是出现在虞九阙的回忆杀里。
秦夏看这本书时本也不是冲着感情线去的,所以有关权谋的部分,印象还算深刻。
出于私心,比起废太子病逝,将来皇太孙登基,虞九阙手握权柄黑化的戏码,他更希望书中描写的光风霁月、登基后必为仁义之君的太子可以好好活着。
一旦太子熬死现任老皇帝,继位登基,凭他对曾雪中送炭的虞九阙的信任与感激,虞九阙完全可以在宫中走出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路来。
届时怕是照样可以位及内臣之冠,不必为了争夺权柄而不择手段。
皇太孙还是皇太孙,剧情也不至于崩盘太过。
只是虞九阙的记忆若是一直不恢复……
难不成,他们真的可以在齐南县做一对平平淡淡的寻常夫夫么?
秦夏不敢下此断言。
“相公?”
秦夏被虞九阙唤回神思,温声问道:“怎的?”
后者掩唇轻咳一嗓。
“老先生又给我开了十副药,此外还有旁的话要嘱咐。”
这意思显然是需要秦夏一起听。
秦夏感慨自己的走神倏忽,连忙回到虞九阙身旁站定,凑近了些问道:“可还是有什么日常需要注意的?”
徐老郎中捋了捋胡子,摆摆手。
“再没什么繁琐之事,只急得少劳心劳力即可,此外还有一事。”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自面前年轻夫夫的脸上扫过,语气淡然道:“先前九哥儿身子孱弱,不宜行房,现下倒是并无大碍……”
还没等二人做出什么回应,他就又继续说道:“只是近一年内虽可行房事,却不宜有孕,否则只怕于子嗣无益。你们年轻人行事毛躁,此事万万要上心。”
话说到这里,秦夏和虞九阙已经齐齐顶了个大红脸了。
怪只怪徐老郎中这人说话太直白,都不带拐弯的。
两人诺诺应是,忙不迭地拿着方子去抓了药,付好银钱后离开。
出了诚意堂又走了几步路,只觉得那股尴尬劲才散去,再度四目相对,都没忍住笑。
秦夏头一个开口。
“总归这是最后十副药,以后能不来医馆,咱们就不来了。”
在他看来,只有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其余的……
都是锦上添花。
只是没想到徐老郎中会忽而提起那档子事,倒打了他俩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认真说起来,在这个时代想要避孕……
还是有点难度的。
这是又给秦夏出了一桩难题,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却情不自禁一手提药包,一手牵过了小哥儿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开春以后,虞九阙的手心都没有过去那么冰凉了。
离陶瓷铺子尚有一段距离,两人走着走着,发现路旁一处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秦夏和虞九阙都没有凑热闹的习惯,本想绕开向前,却不经意间从围观人的口中听到了几个零星的关键词。
秦夏一下子想到进医馆时听见的闲言。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进去,果然见地上跪着两个半大孩子。
大的那个也不过十二三岁,小的最多八九岁,此刻都头插草标,旁边立了个木牌,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卖身葬母。
此情此景,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就这一会儿工夫,就有两个人上前问。
但一听要买就要把兄妹二人一起买走,打听的人就不乐意了。
毕竟半大小子正是能卖力气的年纪,随便带回去当个小工,还不用付工钱,怎么想怎么划算,另外的丫头能干什么?
当然大户人家也不是没有缺丫鬟的,只是他们大抵直接从牙行买人,有人担保,带回去不合用了还能退回。
秦夏远远打量着这两个孩子,见虞九阙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就带着他又往前挤了挤。
恰在此时,又有一个汉子步行而出,表明可以带走兄妹二人。
“而且保证你们吃饱穿暖,你的小妹还不用干粗活!”
这条件可谓太好,然而此人话音刚落,旁边人群里就有人拆穿他道:“小子,你可莫要上了此人的当,这人是专门帮烟柳胡同拉皮条的!这是要把你妹子,卖到窑子里当窑姐儿!”
当下众人哗然。
纵使良家沦落风尘并不罕见,可这样公然诱骗的也委实太过不要脸。
当即就有几个看不惯汉子做派的,朝他脚旁啐了几口。
汉子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不服气道:“你们一个个只会看热闹,说风凉话,有本事倒是出钱给他们的死鬼娘买棺材!”
说罢又看向二人之中的少年,苦口婆心道:“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什么窑姐儿,我给你妹子寻的馆阁,那都是做清雅生意的,断然没有那些乌糟事。届时你妹子只管修习琴棋书画,侍奉那些文人公子,哪天被人看上了,说不准还能领回家当个小妾,回头生个胖小子,不比去当丫鬟来得好!再者说,你也留在那边当个杂役,遇见纠缠无赖的,还能护着你妹子,能吃什么亏,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汉子看上了那小丫头的模样,他阅人无数,很明白什么样的骨相是美人坯子。
转手交给老鸨,必定能大赚一笔!
这一番话,循循善诱,换一个脑子不清醒的,怕是都能进了他的圈套。
幸而做兄长的是个明事理的,当即回绝道:“卖身葬母乃是我们兄妹的无奈之举,但就算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将我小妹送去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
汉子吃了个瘪,加上周围人里实有不少骂他的,最终只得没好气地走了。
走前还不忘道:“你小子若是后悔,可去烟柳胡同的红梅馆寻我。”
这是还不死心呢。
拉皮条的走后,两个孩子依旧直挺挺地跪着,身边人叹气的有,摇头的也有,但就像方才那个汉子说的一样,终究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帮他们一把。
看客到头来也只是看客。
过了这么一会儿,已有一波人看够了热闹离开了,秦夏和虞九阙因此站到了最前排。
虞九阙看向秦夏,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这时,秦夏却率先同兄妹两个搭话。
“小子,我看你指尖有墨迹,这木牌上的字,可是你写的?”
对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继而仰头答道:“正是。”
秦夏面露意外之色。
“所以你识字?”
少年再度点头。
“我幼时上过一年村塾,认得几个大字。”
这倒是意外之喜。
对话到这里,虞九阙已经意识到了秦夏的用意。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身边的人,得到了秦夏一个征询的眼神。
两人心有灵犀,不需多余的言语。
虞九阙轻轻地无声颔首,就这样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得知面前的两个大人有意将自己和小妹一起带走,少年心中一动,可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得不用戒备地目光先行审视“买家”。
“不知老爷是要我们兄妹两个做什么营生?是当小厮丫鬟,还是旁的什么?”
他坚定道:“我们不怕干粗活累活,只求兄妹一起不被分开。”
秦夏失笑。
“这一点你放心,我想帮你们的缘故在于,家中新开了一家食肆,正缺伙计。你们兄妹二人可以一道去做事,平日里就住食肆后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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