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碜,发苦。”
秦夏教他们先用热水烫,再拌上辣油和醋,一口下去,开胃爽口。
“你们不是还买了香干?也能一起拌。再者不是还有煮汤的料包,到时候也往里丢上一把,路上不吃菜不成,容易长口疮。”
为了这么一道拌野菜,他额外搭售了两小坛子自制辣油。
最后算一算,这一单路菜他到手三十多两银子。
秦夏叫来店里伙计,都发了一串五百文的赏钱。
路菜这事是食肆之外的工作,人家出了力,他不能让人白干,不然便是寒了人心。
——
“秦掌柜,又出来遛鹅?”
这天,秦夏领着大福,走在从食堂回食肆的路上。
做吃食生意的,比起寒冬,更怕炎夏。
食材稍不留神就要放坏,吃坏了食客的肚子岂不坏了大事。
尤其是食堂做的是学子生员们的生意,一锅菜若是坏的,顷刻能放倒一片人。
秦夏每日都去食堂转一圈,为的是提点此事。
“东西若不好了就丢掉,不必替我省银子。你们也莫要贪便宜带回家吃,省的那几个铜子,回头还不够抓药。”
又让他们在每日猪肉、鸡肉等送来时就吊去井里,一概米面等全都放在阴凉地,每日淘米和面前检查一下是否生虫。
交代完后离开,大福巴巴地跟在身边,一人一鹅成了街上一景。
现在但凡白日留它在家,它就能扯着脖子叫一天,烦得邻居们抱怨连连。
秦夏怀疑这是一种“分离焦虑”,干脆出门时就带着它出来,也许等它发现即使离开家,四处也找不到虞九阙后,这毛病就好了。
出门后为了防止它走丢,或是被人拎走炖了,秦夏特地找银匠给它打了个小巧的银锁,用虞九阙以前编的脖圈,挂在它脖子上。
银锁正面镌一个“福”字,反面写着“秦记食肆”,下面还坠了一个小小的铃铛。
大福戴上以后,瞬间成了整个齐南县最后排面的鹅。
有面熟的食客路过,看见它就咧嘴停步,上来逗弄。
大福却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只喜欢哥儿和姐儿摸,除了秦夏之外的汉子,一个不留神就会容易被它叨□□,就连食肆里的伙计都不行。
眼看那食客要伸手,秦夏赶紧拦。
听了缘由,三两路人悻悻收手,同时依旧觉得稀罕。
“你家这鹅聪明,听说还抓过贼。”
“养这么个毛畜牲倒也挺好,有灵性还长寿。”
也有人问这么聪明的鹅是从何处得的。
“家禽市随手买的,当初还是个病雏,差点养不活。”
看客咂咂嘴。
“这都是缘分,兴许它上辈子是个人,这辈子来报恩。”
秦夏听着笑笑。
甭管报恩还是讨债,大福在他眼里都是家中的一员,好吃好喝给着,平日里能相伴解个闷足矣。
说话间,大福瞅准了一个过路的年轻哥儿。
他往人跟前凑,把人吓了一跳,待看清这只鹅的脖子上还挂着银锁,哥儿笑眯眯,扯着同路的人一起蹲下来和它玩儿,还扯路边石头缝里的嫩草喂它。
大福起初热络,没两下就失了兴趣,弃了嫩草叶子,转身寻找秦夏。
秦夏吹了声口哨把它叫了回来,等那哥儿走后他才低头小声道:“成天认错人,你这一对儿绿豆眼睛不太好使。”
大福“嘎嘎”两声,分外不服,压根懒得理他。
等忙完中午这一阵,甘源斋的伙计来传话,说是他们掌柜请秦夏过去。
“我们家小姐想看大福了,秦掌柜要是方便,能否带着大福一起去?”
秦夏当然无有不应。
到了甘源斋,兴圆带着大福去玩了。
崔娆不在,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跟着兴圆,看着她别弄湿了裙衫。
“大福,快来,我给你买了小鱼和小虾!”
大福认识兴圆,像是能听懂人话,扇着翅膀飞奔到大木盆旁,跳进去开吃自助餐。
“到这边阴凉地坐。”
这个时辰点心铺子也没什么生意,兴奕铭在甘源斋的后院回廊檐下摆了一方茶桌。
“尝尝这个,正儿八经的金骏眉,我从我家老爷子那儿顺的。”
秦夏尝了尝,入口甘爽。
“虽然不太懂,但喝得出是好茶。”
兴奕铭笑道:“茶这东西,好喝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一盏茶少了两口,两人说起正事。
先前虞九阙离开的风波暂了,秦夏就和兴奕铭谈定了奶糖生意。
秦夏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做糖上,也不想再为此辟个地方,养两个伙计专门干这事,遂把方子直接给了兴奕铭,自己拿三成分利。
到如今,奶糖在甘源斋卖了有些日子,每日做出来的,当天都能卖空。
兴奕铭听了秦夏的建议,在奶糖外面包上各色糖纸,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现在有人专门买匣子装奶糖去送礼,于是便觉得一种糖实在太少。”
闻弦歌知雅意。
秦夏立刻明白了兴奕铭的意思,“兴掌柜想多卖几样糖?”
两人关系摆在这里,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兴奕铭指了指铺子的方向。
“甘源斋空不出卖糖的地方,两样混在一起,显得杂乱,我倾向于再开一家新铺子,专卖各色糖果子。”
他看向秦夏,“秦老弟,有没有兴趣一起?”
原是要招徕自己合伙。
秦夏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到面前,磕了几个后道:“兴掌柜打算把铺子开在哪里?”
齐南县不少糖果子铺,但现下市面上糖的样式少,大多脱胎自饴糖,无非是能做成各种形状。
再者有糖瓜、芝麻酥糖、松子酥糖、花生酥糖等,寥寥数种,换汤不换药。
因此卖糖的铺子,大多主要兼卖各种糖渍、糖缠果脯。
秦夏想了想,除了奶糖,他会做薄荷糖、酸梅糖、牛轧糖。
除了这些,若是巧用生粉,应当还能制出各色果子软糖。
前面还好说,其中软糖秦夏没有真的上手试过,论起来,工序肯定比别的要复杂不少。
兴奕铭是老道的生意人,既能和秦夏开口,说明早就胸有成竹。
“开在板桥街,我看好一个临街的铺面,很小,支起窗子就能卖货。你若是能琢磨出七八种糖,再配几样果脯,这铺子就能开起来。到时咱们定做两样匣子,一样五种拼,一样八种拼。”
秦夏细想来,觉得这是个路子。
兴奕铭说的那种铺面,其实是街市上最常见的,临街的一长溜,铺子有多长,柜台就打多长,中间只够一个人转身。
后面是高高的架子,卖什么就摆满什么,只要不是寒冬腊月,铺子的三面窗齐开,做什么营生,一目了然。
租子也便宜,哪怕在板桥街,一个月不过几两银子。
于是他把自己觉得可以做的糖果样式讲了一遍,兴奕铭登时坐不住了。
“我就知道你有的是主意。”
他现在想不到和吃的东西有关的,什么是秦夏不会的。
怕是上天把天上的龙肉打下来,秦夏也能做出一份珍馐,还能给你说个典故。
两人暂且商定,兴奕铭出人,秦夏出方子,铺面租子对半出,挣的钱五五分成。
其中兴奕铭最感兴趣的,无疑是软糖。
因为除了绞丝糖外,包括奶糖在内,市售的各种糖放久了是硬邦邦的,秦夏描述地那种弹牙口感的糖果子,兴奕铭简直想象不出来。
“小老弟,你要是能把这个做出来,咱们的生意何止区区一个县城?”
到时候大批生产,卖给那些商行,销往南北……
兴奕铭兴奋地直搓手,感觉银子正排着队要往他俩口袋里蹦。
秦夏让他稍安勿躁。
“这几样我都回家打个样出来,摸索透了再说。”
兴奕铭点头。
“此事不着急,对了,你之前说夏天卖糖容易化,我那天和一个商行掌柜喝茶,从他那学来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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