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九阙舀了一点汤汁拌米饭,碧粳米变了色,不再像刚出锅时那么好看,可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美味。
葱烧排骨用的是大排,而不是小排,吃这东西,举止总会有些不雅,但反正是在家里。
身边守规矩的侍从们,余光瞥见两位主子对坐啃排骨,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一顿饭吃罢,虞九阙也和秦夏约好,改日他休沐,一道去庄子上看看。
——
银丝卷和芋泥南瓜饼的食方给了御膳房,太子当天就吃了两个半的银丝卷,算下来能顶一碗饭了。
他觉得这吃食好玩又好吃,里面的“银丝”像一根根的面条。
若不是奶娘教导他不能把吃食当成玩乐之物,他都想一根根地抽出来慢慢嚼。
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龙颜大悦。
御膳房的御厨们听到消息,只觉得被一个宫外的“野厨子”摆了一道。
这银丝卷有什么难的,他们也能做得出!
奈何偏偏就是没想到。
不过自此他们得了启发,打开了思路,从这日起就开始专门为太子做一些讨小娃娃喜欢的花样,什么面捏的小兔子、小刺猬,五色时蔬做成的花团锦簇的饭团子,就连一盘青菜,都恨不得摆出一个猴子偷桃、嫦娥奔月。
这就是后话了。
眼下则是,远在宫外的秦夏因两道小点得了赏。
纹银二百两、锦缎数匹、文玩若干,还有不少御膳房才能用的,各地进贡的上佳食材。
就拿其中一匣子海参来说,尚且是干货时就比成年人的半掌还长,可想而知一旦泡发个头有多可观,怕不是一只参就能成一盘菜了。
还有一斛胭脂米,比碧粳米还要罕见金贵,秦夏抓了一把在手里细看,米粒细长,呈暗红色。
和碧粳米不同,胭脂米是货真价实的御用米,非皇宫大内不可得。
在宫中见惯胭脂米的徐事同秦夏讲,这种米蒸熟后有不同于米香的奇香。
“除此之外,还能将普通的米粒也染上胭脂色,后宫中的妃嫔们都喜食胭脂米,说是能令容颜永驻。”
听起来有点像变相的“吃啥补啥”。
秦夏觉得稀奇,当然就用胭脂米做了一锅胭脂百合粥。
米汤红艳艳的,小哥儿喝了两大碗,好像唇上也染上了胭脂红。
夜里床幔垂落,有人变着花样尝了尝这抹胭脂色,叫了两次水,屋内才恢复平静。
……
时间到了四月,秦夏正式开始在京中找铺面。
要想开酒楼,首选当然是盛京南城。
贯穿南城的四条大街,以四灵命名,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每条街道横平竖直,纵贯南北,说是一条街,其实要想从街头走到街尾,也要走好长一段路。
同时这四条街也是南城租子最贵的地方,随随便便一间小铺子,一年的租子都是几百两。
盛京城,居不易。
兜里没钱,哪里敢来这里开铺子?
高阳自从三日前从客栈离开,开始跟在秦夏身旁陪着满城逛,便早已被此间繁华迷了眼。
也不知他家大姐儿,是否在这偌大城池的某一处。
这么多年过去了,更不知大姐儿是否还记得爹娘的模样,到时候,怕是相见也难相识了。
他暗自在心底叹了几声,又被秦夏与牙人的交谈引去了注意。
秦夏无意一口吃个胖子。
他现今只是盛京城的一个无名小卒,上来就开一个几层楼的大酒楼,不说光筹备就要掏空家底,到时铺子一开,又要谁来买账?
总不能扯起督公的大旗,让人家来支持他这个督公家属吧。
所以他把租子的预算控制在五百两以内,之后手里余下原本就有的五百两,和皇上前个儿赏赐的二百两,尚算绰绰有余。
五百两的预算,在齐南县是一笔巨款,在盛京……不太够看。
牙人拿着根炭条,在纸上画道道,给面前这位有些小钱的外地掌柜解惑。
“看您的气度,说开酒楼,总不至于只开个一层的小店面,那样的在京城,只配叫脚店。要往二层上看,还得有后院,带着井水的,青龙街和朱雀街您就甭想了,咱们得看白虎街和玄武街,若是赶上了,说不准有合适的。要是都没有,您只能再往下瞧了。”
秦夏随口问牙人,盛京三大楼都在哪条街上,牙人一笑。
“您说的是集贤楼、东福居、太平阁三家吧?这太平阁在青龙街,余下两家都在朱雀街。”
秦夏有了点概念,他果断点了点纸上的炭痕道:“那就去白虎街和玄武街寻一寻。”
日后说不准他的酒楼会让“三大楼”变成“四大楼”,都挤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
离得远些,也少些同行龃龉。
“对了。”
秦夏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要求。
“最好人在酒楼,打开窗子能看见荷塘,如此最好。”
牙人搓了搓牙花子。
“荷塘啊……这可不好找咯。”
秦夏并不难为人。
“只是锦上添花的想法,没有便没有,还是以地段为重。”
在等待牙行寻找房源的过程里,秦夏把高阳带回了督公府的偏院,开始传他烹厨的手艺。
高阳是从后门进的,没见到府上门楣,只知这里是高门大户。
怪不得当初秦掌柜的夫郎九哥儿敢跑回娘家,能住这样的宅子,非富即贵,指不定还有官身!
想了一圈,秦夏不说,他也万万不敢多问了。
盛京城里,一片瓦能砸三个官,对于他这种升斗小民,还是少说话的为妙。
很快,高阳也压根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有的没的了。
秦夏每天教他三道菜,还会给他几张手写的食方,高阳如获至宝,学的是如饥似渴。
相比之下,他以前在常悦楼修习到的本事,仿佛只是一层皮毛。
秦夏的手艺却像是一颗红葱头,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尤其他从秦夏的做法中窥得出,自己若是能学成出师,日后在秦记酒楼,必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帮厨。
都说风水轮流转,难不成他高阳的运道要来了?
他感激秦夏的倾囊相授,恨不得每天一睁眼,人就已经在灶房。
这里不拘他用多少柴火、井水、食材,可以放心大胆地练习,炒出来的菜统统给了府中人当一日三餐。
当高阳得了秦夏七八分的认可时,牙行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合适的铺面找到了。
恰逢这天虞九阙休沐,夫夫二人一起在府中用了早食,乘轿子去玄武街看铺子。
现在的虞九阙想要掩饰身份,十分容易。
只消站在秦夏的身边,换一身出嫁后的哥儿时兴穿的衣裳,再绾一个夫郎发髻,周身的那一股上位者的“锋利”,登时就偃旗息鼓。
除非天王老子来此,不然谁也认不出他是刚刚走马上任不久的司礼监掌印。
“您瞧瞧,就是这儿!”
轿子落地,牙人一路步行跟随,这会儿略微气喘。
他手里拿着一大把黄铜钥匙,一动就哗啦啦地响。
夫夫二人循着他指向的方位,看见一栋临街的二层小楼。
虞九阙环视周遭,眉心轻蹙,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因此看向牙人。
“这里先前是做什么营生的?你且做实说来。”
牙人手里的钥匙串晃了两下,其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咳,这里千好万好,唯独有一点不好。”
他竖起一根手指道:“这儿啊,先前是个被衙门……咳,查抄了的赌坊。”
第94章 田庄半日游
虞九阙想起来, 自己为何看这里眼熟了。
原是他昔日刚被东宫塞进御马监时,曾带着西厂番子来这里抓过人。
抓的是当初户部侍郎的幼子,据线人回报, 说他和来往盛京的一伙胡商过从甚密, 有里通外虏之嫌。
西厂拿人, 就连当朝大臣亦可直接下狱, 遑论一个侍郎之子。
上一篇:重生在死后十年
下一篇:我真没在兽综撸毛茸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