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上的白饭已熟了,散发着米香阵阵。
虞九阙在筐子里挑了个青萝卜,洗干净、刮皮,熟练地切成丝。
猪肉也切丝,又剥了几颗蒜拍碎,下锅爆香后倒菜油,炒了一盘萝卜炒肉。
他的刀功熟练,真做起饭来就差些火候。
一道道工序铺排,恍若在眼前与另一道身影重合。
另有一块豆腐,晚食前后才买回来的,仍新鲜。
他不紧不慢地把豆腐放上菜板,切成厚片,两个鸡蛋磕破进碗,打成蛋液,裹着豆腐下锅煎。
豆腐都下锅了,他才想起来蛋液里忘了放盐,只能过一会儿调味时再掺,就是八成没有那么入味了。
这道菜叫锅塌豆腐,他见秦夏做过好几次,可轮到他自己做,还是总忘三忘四。
豆腐煎完了,意料之中地碎了好几块,还有两块在火最旺的地方,有点糊。
虞九阙有些懊恼地把它们一起铲进盘子里,刮干净锅底粘着的豆腐碎渣,又倒了些油进去爆锅炒酱汁。
两勺酱油、一点盐、一点糖,回到盛京后他听说一种叫做蚝汁的调味料,价钱不便宜,一壶就要几两银子。
他记得秦夏曾经提过这种调料,于是就去让婆子买来,自己做菜时尝试加一点,不过不得其法。
这次的豆腐里面也顺手加了,纯当个酱油用罢了。
汤汁冒了泡,他把豆腐放进去拨了几下,最后用生粉勾芡,出锅时撒葱花。
不说味道如何,起码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虞九阙的心情好了些。
他端着菜和饭回屋里,点亮一盏灯,独自吃晚食。
几日后,虞九阙得了个差事,奉命去平王府传旨。
他与前东宫、现平王府的关系无人知晓,现下人人只当他是皇上和掌印佘公公面前的新任红人。
能当上司礼监随堂,就已算是天子近侍,他年纪不大,称得上一步登天。
加上样貌姣好,宫里的风言风语传出来不少,可暂且没人敢到他面前来寻晦气。
毕竟他“上位”是凭借回京之初,尚归属御马监时,带领西厂探子侦办了一起悬案。
西厂被东厂压得抬不起头,没人放在眼里,没想到却蓦地冒出来立了个大功,替皇上剜去了一块恼人多时的腐肉,龙颜大悦。
知情人说,虞九阙亲自给犯人动了刑,拖出来时浑身的骨头尽碎,丢在地上像一团软肉,人却还有一口气。
佘公公觉得这是个人才,见皇帝也对他赞赏有加,秉承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亲自开口把人要来了眼皮子底下。
到了平王府,他念罢旨意。
简而言之,就是皇上派给了平王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让他去监办正在修缮的皇家寺庙。
这种差事油水足,说出去还好听。
其余几个王爷抢破了头,谁也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前太子。
大家都满心以为他会老死在圈禁之处。
虞九阙清楚,这算是皇上看在太后面子上,给儿子的“补偿”。
从平王府出来,人人都当虞公公的轿子径直回了宫。
谁也不知晓当天夜里,他换了身衣裳,已经坐在府中后花园的亭子里喝茶。
水中月色粼粼,白天活泼的锦鲤都藏去了叶子底下,不见踪影。
再过一阵子这些荷叶就会枯萎变黄,虞九阙看了两眼,收回视线。
心里念着的却是齐南县的小食肆。
他尚未来得及看门前的莲花盛开。
平王年近而立,一双眼神却像是提前知了天命。
他这小半生坎坷,三岁时已是大雍储君,风光无两。
当了十几年的东宫之主,又一遭跌入尘泥。
好在他知天命,却不认命。
面前这个他帮过一回的小内侍,现今已是行走御前的大太监。
对方此番死里逃生后归来,几次建言都正中要害,仿佛提前预知了事情走向。
平王对他愈发信任。
而今他们手里已握了二皇子康王的不少罪证,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让对方从此和皇位无缘。
二皇子往下,还有两个皇子,胆大无谋。
再继续数,都年岁尚小,不成气候。
一阵初秋的夜风吹来,勾起平王的几声咳,身后的侍从立刻拿来披风。
平王又想到,若不是虞九阙返京后的提醒,他怕是至今都未曾发现有人在自己的吃食里偷偷动手脚。
并非是直接下毒,而是悄无声息地用药,借由不同药材的药性相冲,一点点磨灭他的生机。
他问虞九阙如何得知,虞九阙却给他讲了个齐南县宋府的故事。
就凭这一点,他若一朝登基,司礼监掌印的位子,非虞九阙莫属。
一壶茶过半,平王说累了朝堂正事。
“再给我说说你家食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问了。
虞九阙搜肠刮肚,就差连后院母鸡一共下了几个蛋都算上了。
平王轻声笑了笑,最后忽而道:“等以后你将你家那位秦掌柜接来京中,本王可要好好尝尝他的手艺。”
虞九阙愣了一瞬,立刻下拜。
“谢王爷恩典。
思君如水。
思君如月。
思君如狂。
他就盼着那一天了。
——
七月中,正式出伏。
秦记食肆的冰粉下市,连带一起撤去菜牌的还有好几道夏季的时令菜。
秋风送爽,不必再担心品饴坊的糖果子会化,兴奕铭有心和秦夏一起继续大干一场。
多亏了秦夏是穿越来的,随便想几个点子就足够一间铺子受用。
硬糖在模子里时插一根竹棍,脱模以后就是棒棒糖。
加入天然蜂蜡,切成小块,混入薄荷,就是可以嚼一嚼吐掉的“口香糖”。
两人在短短数月内鼓了荷包。
兴奕铭走路带风,忙碌的同时也不忘跟秦夏点菜。
“这个季节该吃菌子了!”
还暗地里道:“你会不会料理有毒的菌子?听说有些毒菌子做好了就没毒了,奈何咱们这里的厨子都不会也不敢,我抓心挠肝地惦记了好多年。”
秦夏忍不住道:“你为何觉得我就会?”
兴奕铭竖起拇指,“我这是信任你,觉得你无所不能。”
秦夏笑着摇摇头,接下了这句恭维,同时道:“有些菌子的毒性不大,做法合适,的确吃了也无妨,但是也不能冒险,你要是真的想吃,我就找一天在店里做菌子火锅。”
兴奕铭如愿以偿地走了,秦夏送完他回来,听见食肆里的伙计们在聊上山采菌子的事。
项婆子的语气最怀念,她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家住大山下的村子里,菌子季的雨后,上山转一圈,能采满满一大筐。
“后来跟着儿子来了城里,就没这个机会了。想吃这些,还得花钱买。”
虽说城外的林子、草地里也有,但远远不及山里的丰富。
其余人听得一脸好奇。
秦夏想到自己穿来后,也一直没出过齐南县城,当即决定,给食肆和食堂都放一天假,再雇猎户燕巍当向导。
“懒得动的就留下看家,愿意走的就一起去山里。”
就当是团建旅游。
第76章 山中采菌(小修)
食肆和食堂加起来一共十个伙计, 食肆的项婆子和食堂的王婆子一商量,打算各自留下看门。
“我们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秦夏允了她俩留下, 说是工钱照发。
而燕巍听说秦夏打算带着伙计们去山里采菌子, 还要请自己当向导后, 下意识道:“我本来也要往山里跑的, 给你们带路就是, 不要银子。”
秦夏执意给他。
“我们人多,去了以后人生地不熟的,比你一个人上山要操心许多, 不能让你白忙一趟, 不如就按照人头收费。”
燕巍想了想, 就说一个人收二十文, 意思意思就罢。
“这个季节村里上山采菌子的也多,看了外来的人怕是会不乐意,我到时带你们往人少的地方去,那里菌子多,没人抢, 正好也不用起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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