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喝完,可以吃两块糖。”
秦夏和哄孩子似的看着虞九阙喝药,两块糖收在自己手边,一副对方不喝完就不给的架势。
虞九阙深吸一口气,端起碗,一脸英勇就义般的灌进了嘴里,觉得这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又酸、又苦、又辣。
秦夏见他五官都要皱成一团,赶紧把糖投喂了过去。
虞九阙含住糖,一开始舌头仍是麻木的,好半天才抿出甜味,眉眼总算舒展开来。
喝完汤药,还要吃药丸。
秦夏给虞九阙递了水,觉得自己是养了一个食量惊人的饭搭子加小药罐子。
偏生他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情绪。
秦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心态……
或许不太对劲。
——
不过何等的风花雪月,都暂时挡不住秦夏专注搞钱的心。
庙会两日结束,大约因着第一天的口碑不错,第二天秦夏多从柳家订了一板豆腐,居然也全数卖光了。
一板豆腐大约是四十几份,又多挣了二百多文。
统共算下来,一场庙会秦夏到手的毛利大概有五钱左右。
为了感谢帮忙的柳豆子,加上也有日子没上柳家的门,第二天收摊后秦夏把板车送回了家中后,提着买来的东西,带着虞九阙去了住在紫藤胡同的柳家。
方蓉不是头一回见虞九阙了,再看也仍然觉得喜欢。
她一把拉过虞九阙的手,故意板起脸来同秦夏道:“说了大冷天的,别折腾别折腾,你看看九哥儿这小脸冻得煞白。来你干娘家里还带东西,下回就该将你直接打出去!”
方蓉是刀子嘴豆腐心,秦夏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深深明白这一点,当即作转身状道。
“干娘这话说的,从前是我不懂事,现下成了亲转了性,倒是还进不了这门了。要不九哥儿留下,我走?”
方蓉听罢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一张嘴,我是说不过。罢了,我也知你近来争气,但上门是客,没有让你忙活的道理,豆子,你领着你小夏哥和九哥儿去屋里吃茶去,东西搁灶房,晚食我来做。”
秦夏连忙给虞九阙使了个眼色。
后者旋即意会,拉住方蓉道:“干娘,秦夏过来就是为了露一手,让您尝尝他的手艺,您不用管他,他是当儿子的,孝顺您是天经地义。”
方蓉看了一眼虞九阙,再看秦夏那小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好好好,你们小两口看样子是齐心的,那我当真甩手不管了?”
柳豆子不耐继续听亲娘和秦夏客气来客气去,直接道:“娘,您就快进屋吧!带着我嫂夫郎烤烤火,一会儿我给你俩送果子去!”
虞九阙遂预备跟着方蓉进屋,转身前与秦夏对视一眼。
秦夏笑吟吟地给他比了个“去吧”的口型。
虞九阙轻轻颔首,搀着方蓉掀了门帘进门。
而主动留下给秦夏打下手的柳豆子早就馋虫乱蹦,跃跃欲试。
和个猴儿一样跟着秦夏进了灶房,搓着手道:“小夏哥,今晚咱们做什么吃?”
第8章 烤冷面
“做一个糖醋排骨、一个菘菜腐竹煲、一个芹菜炒香干,再打一个萝卜丝肉圆汤,怎么样?”
一串菜名报下来,柳豆子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小夏哥,你这一顿饭两个大荤,快赶上过年了!”
秦夏把买好的菜一一从篮子里拿出来,笑着道:“这就算过年了?等真的过年时,我再让你长长见识。”
柳豆子点头如捣蒜。
他现在是一点不怀疑秦夏的手艺,平常随便做做都吃得这么好了,年夜饭还能差到哪里去。
他嫂夫郎嫁给他小夏哥,当真是掉进福窝窝了!
与此同时,屋中,方蓉正和虞九阙相对坐在炕头。
“尝尝这个橘子,豆子在码头上买的,难得没有什么酸头。”
虞九阙接过,道了声谢。
方蓉见他如此知礼,笑得一张嘴都拢不上。
关于秦夏突如其来的改变,方蓉和柳豆子的看法实则差不多。
母子二人都觉得八成是秦夏光棍多年总算讨到了夫郎,还格外合心意,所以为此支棱起来,不和从前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没点正形。
不过作为秦夏的长辈,方蓉太清楚秦夏的德性,这会儿关起门来说话,也少不得嘱咐虞九阙几句。
“小夏这孩子,从小就是个上房揭瓦的皮猴子,他爹在世的时候,藤条都打断了好几根。可叹他爹娘接连撒手去了,缺了管束,这些年荒唐事也干了不少……”
方蓉挑着秦夏干过的“傻事”和虞九阙说道一番。
“总之,九哥儿你多担待。若是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只管来找我,干娘替你说他!”
虞九阙手里捧着像个小灯笼似的蜜橘,其实是颇为疑惑的。
方蓉说的那些事,怎么听也不像是他认识的秦夏会干出来的。
但想到秦夏典当掉的那套骰子,他遂当对方确实是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干娘多虑了,相公他待我很好。”
方蓉守寡多年,可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
一看虞九阙的神情,便知小两口确实处得不错,顿时一颗心落回肚里。
“那样最好,你们夫夫两个把日子过顺当,早日给秦家添丁进口,小夏他爹娘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虞九阙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这上面,需知他和秦夏还没有圆房。
可是这件事显然不能教方蓉知道,他支支吾吾起来,方蓉只当是年轻人害羞,所幸没再继续深究。
假如说方蓉饭前还对秦夏现今的本事有所保留,当尝过晚食的三菜一汤时,她已是半点不放心都没有了。
糖醋排骨的每一块上都裹着红亮顺滑的酱汁,炖得恰到好处,轻轻一吮肉就脱了骨。
菘菜腐竹煲里的菘菜鲜甜,腐竹滑嫩,芹菜炒香干里的芹菜进了一趟油锅,出来还是绿油油、脆生生,一点没有自己做时那副蔫头巴脑的模样。
还有那一大盆萝卜丝肉圆汤,里面的肉圆都是秦夏现剁了肉馅自己汆的,汤色清亮,香而不腻。
她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都想不通秦夏这小子何时有了这么一门手艺。
什么跟秦阿奶学的那一套只能糊弄一下柳豆子,可糊弄不了方蓉。
这么多年,要学会早学会了。
方蓉自然想破头都想不到秦夏已不是过去那个秦夏。
她纵然一肚子狐疑,但一想到秦夏现在有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本事,作为长辈的欣慰,终究盖过了一切旁的忧虑。
月上中天,秦夏和虞九阙一起回家。
他们手里挑了一盏柳家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只能映亮脚下的一方天地。
胡同里的地不甚平整,两人走得磕磕绊绊,手臂时不时碰到一起。
眼看还要走一阵,才能出了胡同到宽敞些的大路。
秦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朝虞九阙伸出了手。
虞九阙顿了顿,选择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秦夏的掌心温暖,很快将他凉丝丝的十指烘热。
在无人瞧见的暗夜中,虞九阙悄悄地合拢指尖,与秦夏的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
庙会结束了,生意还要继续。
秦夏花一个月五十文,在县城里的六宝街租了一个长期的摊位。
这里归县衙下属的街道司管辖,交了钱后,会得到一个写着编号的木牌,反面写着摊主姓名、经营内容,与街道司处存档的对应。
出摊时,需将这个木牌挂在摊位之上,方便街道司的差役巡察。
街道司一旦发现有无牌经营、冒名经营的,便会当场取缔。
此外例如所售之物质量伪劣、摊上吃食令人吃坏肚子,甚至弄脏了地面没有及时清理的,轻则罚钱,重则拉去衙门挨板子蹲大牢。
所以说古人自有古人的管理智慧,不容小觑。
拿到木牌的第一天,秦夏重新将自己的小板车收拾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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