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躲着人群偷袭落单的,也许就是因为还不够厉害,所以集中力气缠住你的时候,无暇顾及我,我才有机会去烧它的老窝。”
“没想到还真是管用。”
想想刚刚的惊心动魄,曲沉舟忍不住摸了摸小腿,疼得钻心。
即使活了两辈子,即使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怪物,却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东西。
“幸亏,幸亏,”他心有余悸,又在指间转着那块东西,沉吟片刻,忽然失声惊叫:“这难道是……它的木精?!”
按着容九安的说法,只有生了木精树魄的,才叫阴木。
“聪明的小狐狸。”
柳重明抿嘴笑,几乎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揉了揉小狐狸的头顶—小狐狸没有躲,呆呆的乖乖的,被他揉得毛发散乱。
起火,里面还有声音,我就猜测也许有什么东西。
“我往树洞里摸,还有把力气跟我抢。四周火起得大它慌得都没来得及攻击我,就被我掏出这么个东西。”
“我跳下来的时候,它才失去行动的力气,全烧起来。”
“我想试试,”柳重明在身上摸了火石出来:“这玩意如果水火不侵,就好办了。”
“不要,”曲沉舟忙拦下来:“木精树魄,怎么可能不怕火?如果真的不怕,它也用不着慌。万一弄坏,就再没第二样东西了。”
柳重明从善如流收起火石,问道:“你怎么想?”
曲沉舟沉吟片刻,也不是十分确定。
“之前在成松岭上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树妖。我看他们态度和善,还说稍后会再见。”
“你是想拿去找他们问问?”柳重明哭笑不得“一个阴木都不好打发,我看那个叫晏归期的,可比阴木厉害多了,你这是死了也想做个明白鬼?”
“阴木都能找到我们,他们在山里来去自如,如果想追上来,也逃不过。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柳重明琢磨一下,似乎也是这个道口——对方想要找上来,根本不是他们逃得了的。
“也好,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出路,就算遇不到,回去的路上再研究也可以,你先拿着。”
他推让一下,看着曲沉舟肯把那东西揣在怀里,才在前面蹲下。
“来,我背你。”
如果那些模模糊糊的前世也能算,也活了不少年这还是头一次打定主意死缠烂打。
可那些期待的心思总是忍不住往外冒。
刚刚他不顾一切跳上阴木的时候,都听到了——小狐狸让他快跑,小狐狸说不恨他,小狐狸还为他哭了。
别的他都不管、不听,只有心疼他的小狐狸才是真实的。
他蹲了半天,耳边却只能听到山风呼啸而过,还有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柳重明按捺不住,不知道身后的人究竟在用什么目光打量着他,刚微微转过脸,一只脚便踢在他的后背上。
“柳重明,我讨厌你,”曲沉舟硬撑着从他身边慢慢走过,不解恨似的,又回头咬牙狠狠道:“真的讨厌你!”
柳重明跟上去扶着:“我喜欢你。”
再没声音应他。
直到缺了半边的月亮从挡不住风的窗户映进地面,才有人背对着他,慢吞地吐出几个字。
“重明,我冷。”
他如蒙大赦,侧身解开衣襟,小心翼翼地把躺在身边的人整个包在怀里,极轻地吁出一口气。
能再次这样跟小狐狸朝夕相处,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事,可绝不是眼下这种情形。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们才确定,他们在山里迷了路。
从成松岭下来的时候运气就很差,走了背对定陵丘的方向,白天又被阴木惊吓到,不问方向地飞跑出好远,如今彻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还皮实些,曲沉舟身上的伤有五六处,又没有药,走到午后,便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被他背着。
所幸在日头下山前,找到了从前守林人废弃的屋子,勉强有个栖身之地。
曲沉舟像是疲倦到了极点,被他揽在臂弯里勉强喂着吃了几口,就歪倒着睡过去,他却始终辗转难眠。
丁乐康的烟花信令那么醒目,不可能不被人传出去,无论定陵丘那边怎样严防死守,也无法堵得住所有人。
如果来的是自己人还好,如果来的是慕景延的人,他们恐怕很难逃出生天。
再加上那阴木点燃时的大火和浓烟,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来找了。
可沉舟的情况并不好,他们没有什么时间耽搁。
虽然还挂着夏天的尾巴,山里的夜风仍是有些难捱,他又将人抱得更紧些,手指触到了曲沉舟怀里的那块木精。
虽然讨论了这东西是不是“转机”的可能,他总是心里不怎么踏实。
他在大江南北经营的铺子不知多少,如果只是区区的“水火不侵”,搞块模样奇特的石头不就行了?简单得多。
何至于搭上他们,跑这么远,担惊受怕不说,万一走不出去,怕是要连命都搭在这里。
他能想到的,曲沉舟必然也能想到,彼此不说破,不过是能感同身受地明白对方的焦灼而已。
也许曲沉舟让他来定陵丘的本意,是为了当年大哥的事,也许他拉小狐狸同行的打算,是将人拉出宫中如今也许已经发生的巨变漩涡。
可谁也没料到,事情会阴差阳错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那卦言仍然是不变的“转机”。
“转机吗?”他无奈地捏了捏小狐狸的脸,有点放肆,反正人现在也睡着:“我的卦言真的是转机?不是死卦什么的么?”
后面的话突然停住,他的手又在曲沉舟身上摸了摸,脸颊、脖颈、前胸,都热得让人心慌。
又一声低低的声音带着灼热的呼吸吐在他的手背上。
“糟了。”柳重明喃喃自语。
曲沉舟的身体本就不够硬实,这一路颠簸倒也罢了,如今又受伤不轻,毫无意外地起了热。
许是被他微凉的手摸得有些舒服,曲沉舟忍不住用脸颊去蹭他的手心,又扯着他向衣襟里探。
柳重明整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脱了衣服给人裹住,轻声安慰着:“回去再说,回去再说。等回去了,你要什么给什么。”
曲沉舟还好没有烧糊涂,在这絮絮叨叨里略略清醒过来,含糊问:“几更了?”
“你再睡一会儿,”柳重明把手盖在滚烫的额头上,向窗外看一眼:“三更刚过,离天亮还早。”
他的呼吸猛地一停。
虽然没有行军打仗过,可姑丈教过他许多,其中一点要务就是要在夜里提防敌人掩黑偷袭。
可刚刚他明明看到,同样被山风吹拂的树梢,有一小片在月色下偏了方向。
那棵树上有人。
他放下曲沉舟,轻手轻脚地挪去窗边,向外细看,只觉得血都凉了。
月色投下的斑驳里,不止一个人影闪过,正排开一行,向前推进。
无论是这队形还是一闪而过的兵刃,都不是他熟悉的。
“操,天要亡我,”他轻轻骂了一声:“沉舟的卦是不是不准了。”
第190章 轮回
山石带着泥土簌簌地滚落下去。
柳重明半蹲下来,勉强稳住身形,抽回差点踏空的脚,又将身后的人往上托了一下。“重明……”曲沉舟伏在后背上,低垂着头,烧得全身发软。
山风吹来时,他能有片刻清醒,可再颠簸赶路的时候,不知哪刻就会昏睡过去。“放我下来……”
“想都别想!”柳重明单手向前摸到一棵树,踩着树根过去,恨声说:“你要是真想给我省劲,就少说两句话。”从破屋的窗户摸出来的时候,他连剑都没有带。
眼下这情况只能跑,背着一个人,别说跟对方交手,就算是慢一步被缠上,就只有等死的命。
下坡的路陡峭,山林里都是雾气蒙着黑暗,他忍着腿上的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土上,只知道追赶的人就在身后,却不知道前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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