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岩及时警觉地跳起,已听到椅子腿发出了咯地断裂声,回头看时,人已经出门了。
“怎么了?”白石磊俯身查看:“你说什么了?二哥怎么生气了?”
白石岩腹中笑得痛,却摆摆手:“没什么,小孩子别问。”
重明就是这点最不经逗,名下连欢场行院都开了,偏偏还这般纯情,不沾风月,也就只有他能小打小闹地开点玩笑。
不多时,柳重明换了衣衫,招呼二人:“走吧,你们俩又是赶着午饭时间过来,明摆着又想在这里蹭饭?看来是不怕在我这里染上铜钱臭。”
他迈过门槛时,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低弱的响动,勾得白石磊跟着问:“二哥,你身上是什么东西在响?”
柳重明转身,给他看别在腰间的一枚小玉佩,那玉佩的一角上还挂了一枚小巧的玉珠,碰到玉佩的时候,会发出一点响声。
白石岩对这东西不陌生,这是他陪着柳重明一同去南路禅院求来的,只是主持给重明换这件贴身护符时,他没被允许陪着一同进到禅房里去。
“重明,”他把弟弟赶到前面去,跟柳重明并肩走着,轻声问:“之后有没有好些?”
他问的自然是那个古怪的梦境,之前数年都重复做一个倒也罢了,如今居然还有了后续,就有点吓人了。
“嗯,”柳重明点头,含糊回答:“不用担心。”
他缓缓迈出门槛,听着腰间偶尔发出脆响,有些话到底没有告诉白石岩。
在梦里,他也听到了这个声响。
纠缠多年的晋西书院不见了,他站在宫中的石阶上,这声音极轻微地由远及近而来。
带着玉佩的那人走路不紧不慢,风姿优雅端正,极有节奏,每向前几步,玉珠便与腰佩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
他认得出,那玉佩正是自己身上的这一枚。
那步子每向前走一步,他的血就热一分,虽然梦中朦朦胧胧地看不清面孔,可那人就是那样无形地勾着他。
他甚至能感觉到,即便那衣衫下是一副枯骨,也是一样勾魂摄魄。
那人在不远处站住,不知是不是在招呼他过去,可还没等他向上走几步,再抬眼时,人已经走远,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座没见过的楼宇。
他四下看看,确认仍在宫中,却没来过这地方,只隐约见到牌匾上一个“阁”字,便看到一人从转角走了出来,那是于公公,始终服侍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在于公公身边还有另一人,从他这个角度,不抬头的话,只能看到那人的衣摆,衣摆上没有玉佩——不是刚刚的人,那是一身常服。
只这衣摆,他便能猜出这人的身份。
皇上笃信神灵,凡事必要卜算一番,历朝历代设在宫中的司天官一职原本只是闲职,如今却被抬到了令人顶礼拜膜的高度。
这个位置成就了不少人一步登天的美梦,既是江湖骗子们花样百出的戏台,也是朝中各势力想尽办法安插人手的地方。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未卜先知。迄今为止,在这个位置上得意时间最久的,也不过只呆了一年出头。
更替的频率太快了,柳重明只见到这个衣摆,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于公公向那人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又一起向刚刚佩玉人离去的方向走去,临走之前,那人似乎侧过身,向他这边看了看。
柳重明始终没能看到那位司天官的面孔,却觉得那窄瘦的纤细腰身像是很熟悉一样,仿佛触摸过无数次那样熟悉。
这样糊涂又没头没脑的梦,还是第一次。
想起住持将这枚玉佩递给自己时说的话——凡事从心,莫再后悔,他忍不住摸了摸玉佩。
忽然间起了个很荒诞的想法。
不知道那人的玉佩是他赠与的,还是他如今带的是那人的玉佩。
无论怎样,他们的关系都有着与旁人不同的亲密,甚至比他与白家兄弟还熟悉,可为什么他半点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
第10章 指掌
曲沉舟从梯|子上爬下来,终于将劈好的木柴在墙边码放完毕,才擦了一把满脸的汗,重新将覆面带上。
这里不会养闲人,他从前能时不时给主人带来不菲的入账,又兼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还能有个闲暇,如今已经极少人会来翻他的牌子卜卦,他便在后院做出力气的活。
奇晟楼每日来往的客人太多,光是木柴就要准备很多。
现在还远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水井边早堆了大筐大筐的菜需要清洗干净。
他的伤势愈合到刚能下床走动,便不得不开始干活,又劈了一上午的柴,力气有些透支,就在水井边略坐了坐,喘息片刻。
“那边那个!是不是在偷懒!”
一身怒喝在不远处响起,曲沉舟回头看到那人身着管事的衣服,连忙起身跪下。
“你是哪边……”那人话说到一半,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我听说过你!”
曲沉舟沉默地与来人对视。
虽然已经过去太久,他还认得这人,这是新过门少奶奶家那边的亲戚,在奇晟楼里混了个管事的差事。
单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只是这吴管事不但游手好闲,还是个男女通吃的,来了没多久就把能搞到手的都沾了一遍。
所谓的能搞到手的,除了想沾吴管事光往上爬的,还有便是对吴管事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比如像他们这样的人。
上一世,他和吴管事也照过面,那时的他战战兢兢地甚至不敢有一点反抗,若不是厨房的赵婶救他一命,恐怕也难以逃过魔爪。
后来还没等吴管事有机会再起什么心思,奇晟楼如雪崩般衰败下去,。
“你叫曲沉舟是不是,”吴管事盯着他,眼睛一亮:“这小模样生得,怎么这么好看。”
“谢管事夸奖。”曲沉舟由着吴管事捏着下巴,平静地回答。
前一世入宫之后,曲沉舟便再没打听过奇晟楼中其他人的情况,可在入宫之前,他便听说过,吴管事怀恨赵婶搅和他的事,在赵婶的二闺女出嫁前,做下了天理不容的事。
据说天不亮时,那姑娘便投了井,到底没有救回来,赵婶哭到眼泪都干了,待清醒过来后,人已经恍恍惚惚,像是傻了一样。
那曾是他的债,可他已经两手血腥,哪有资格去还债?
这一世若是相安无事,不会再牵连他人,他并不想多生是非。
“大热天的,你这戴的什么东西?”吴管事扯下他的覆面,立刻厌恶地松了手,一把将他推开。
单看那双眼睛时倒是勾魂摄魄,可覆面下像是被虫子啃噬过的疤痕,看着让人只想呕吐。
“吓死人了!还不赶紧戴上!”
曲沉舟被推得仰面倒过去,又慢慢爬起来,顺从地捡起地上的覆面,轻轻拍打两下,戴在脸上,低头轻声道:“管事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要准备洗菜了。”
“去吧。”
吴管事本来就没什么事,草草应了一声,也不急着走开,从后面看他提水出来,蹲在水井边洗菜的样子。
他低着头时,从宽松的衣领处露出一段后颈,未痊愈的鞭伤从后背蔓延上来,被细腻的脖颈衬得更加残酷,也衬得那段后颈如此柔弱娇嫩。
艳丽又脆弱,令人无端生出一种想在那里暴虐蹂|躏的冲动。
天气热起来,衣袖都被挽到手肘上面,阳光照着胳膊上带着汗珠的细软汗毛,泛出朦胧如梦般的光泽。
随着每一次伸手用力,皮肤下的肌肉都会在手臂上现出少年独有的纤细。
顺着手臂和肩一路看下来,被腰带紧束的腰身像是不盈一握,在一起一伏中带着难言的诱惑。
吴管事盯着曲沉舟看了半晌,走到水井边坐下,低头看着纤长睫毛遮掩下若隐若现的剔透瞳色,慢慢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曲沉舟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偏过脸去,却不抬头,手脚麻利地将洗完的菜在竹筐里抖了抖,就要给厨房送过去。
“沉舟啊,累不累?”吴管事抓住了他的手腕,笑吟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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