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虽是瑜妃的孩子,却并无天家血脉。”
“据我猜测,当年皇后和明妃先后诞下皇子,瑜妃虽未受冷落,却毫无动静,情急之下,才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那瑜妃的娘家……”柳重明问了一半,自己便登时明白了。
瑜妃再怎样也是被圈在宫中,若想在宫外找人送进来,没有娘家的帮助,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瑜妃家是怎么找的人,怎么把人送进来,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瑜妃生下怀王后,那人还活着。”
“为什么!”柳重明不解,这样的人早该在出宫后便被灭口,怎么可能还留着。
“我想,该是宋中丞想得长远。历朝历代,皇上登基后,忌惮外戚者不在少数,更别说他们还知道怀王这样见不得人的秘密,那是他们将来用以制衡怀王的手段。”
柳重明恍然大悟,又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为了那个位置,父母夫妻母子生嫌隙,叔伯舅侄存忌惮。
曲沉舟把那册子拍拍:“那人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叫周怀山。”
作者有话要说: 沉舟触碰身体得到真话的能力,就是在幻境里进入真实那扇门得到的至于怎么进入幻境呢,emmm,不知道前文里有没有人看出来搞事情的车是有,不过还要一阵子呢,眼下还走不到那个剧情
第89章 新年
周怀山……
柳重明枕着胳膊,看着头顶上安然不动的铃铛,明白了曲沉舟反复在册子上想看到的是什么。
他虽早知道宫中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光鲜,却从没想到乱成这个样子。
可是一个更大的谜团却得不到解答。
如果宋家想把周怀山藏起来,作为将来保命的一环,会把人藏在宫中吗?瑜妃既沉不住气,为什么要放在瑜妃身边呢?
周怀山知不知道曾与自己春风一度的人是瑜妃娘娘?
那怀王呢……知不知道自己并非皇上亲生子?
他想得出这些疑惑,却完全无从查起,连曲沉舟自己也说,若不是有那个隐秘的法子,若不是凑巧问出那个问题,也不可能得知这种事。
虽然曲沉舟说得轻描淡写,可他回头细想,竟觉得遍体生寒。
曾经的曲沉舟不光问了怀王的身世,甚至追问出了周怀山的名字,之后呢……怀王心思缜密,会不会就此发现了曲沉舟的秘密?
那么再之后呢,曲沉舟会遭遇什么?会不会便是因此而死?
柳重明翻了个身,不敢再往下多想。
可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曲沉舟与怀王有仇,倒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很难过,不知是因为小狐狸从前经历的生死,还是因为小狐狸心中惦念的那人……没能及时救下小狐狸。
头顶上叮铃轻响一下,他立时从纱笼里翻身坐起来,正要下床时才反应过来,并不是里间的人在拉绳,是他刚刚翻身的动作太重了。
府医不让他们住在同一张床上,说世子金贵,又马上赶到年根,要回府准备新年人情走动,感染了风寒可是不行。
他怕外间临门,有风透进来,让曲沉舟在里面好好睡着,自己出来住了纱笼。
又担心曲沉舟半夜突然烧起来,便让人扯起绳子,绳头垂在曲沉舟伸手便够得到的地方,另一头扯到纱笼里,坠了铃铛。
不知是不是心思太多睡不着觉的缘故,他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铃铛,觉得像是下一刻就会响起来似的。
曲沉舟的手距离绳结只有一寸之隔,虽然没有拉响,却知道,绳子的另一头有另一个人。
自从山里回来之后,他们的关系日益缓和,与其说乖乖听了住持的话,不如说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
重明肯向他多走一步,他便肯向前一步,而他肯向前一步,重明便又肯再走两步。
那些嫌隙猜疑,从他们之间越来越狭窄的空间中,消散出去。
他轻轻翻了个身,被褥间似乎还有人留下的淡淡馨香。
“晚安。”他翕动嘴唇,对着绳结无声说道:“谢谢。”
将近年底时,是柳重明最忙的日子,除了往日的消息来往外,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开始筹算一年的账目,虽有大大小小的管事层层分担核查,最终也都要归拢到他这里。
今年倒是比往年好很多。
曲沉舟聪明,做事干脆麻利,又与他字迹相差无几,手把手地教了七八天,便能担起不少担子,他只需处理些棘手事务即可。
常是曲沉舟已经核校批复完毕,他埋首卷中,曲沉舟便倚在窗边,一边往嘴里丢着果子,一边看那些书房外等候传召的管事们,给他说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那个留山羊胡的老者,回去路上会摔断腿,世子多少提醒他一下。”
“那个小眼睛的年轻人快当爹了,是个女娃娃。”
柳重明听得无心干活,只能苦笑着训斥:“闭嘴!”
待一切忙碌完毕,新年将至,他便要回侯府去,又是即将半月不见。
“我听人说,过年时家里不留人看着,邪祟会趁虚而入。”这次曲沉舟婉拒了去白府过年的好意:“我帮世子看家罢。”
柳重明不勉强要求,甚至觉得这样也好。
“过年了,想要点什么吗?”他问。
曲沉舟在门口送他出去,在他期待的目光里认真思考半晌。
“一盘饺子吧。”
过了年三十的中午,大雪落下,街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下午是叫花子集,没多少人赶,卖货的也早早收摊回家去了。
曲沉舟让林管事提前回了家,还从八宝玲珑盒里拿了些私房钱。
林管事自然不会收,他几乎说破了嘴皮,说世子如今给他拨了月例,平时还有赏钱,也没有规定他禁止私藏,比起奇晟楼里身无分文好许多,这钱就当是给家里小孩子的压岁钱。
林管事见他如今过得好,心下安慰,推脱不过,也就收下离开。
院里仍留了许多人,曲沉舟不想被圈在家里,便拜托留守管事,陪他一道出去走走。
十年后的京城与如今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他沿着记忆中的路慢慢走着,新雪在靴子下发出令人愉悦的咯吱声。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新的一年了。
他这个孤魂野鬼,便在旧岁里重走一遍老路,捡拾起从前的脚印,新的一年里,真真正正地重活一回吧。
管事训练有素,又得了柳重明的嘱咐,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始终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从别院一直走到内河,转去宫门外的街上,再绕回来。
曲沉舟站在空无一人的路口,四下看看,才想明白,曾经的柳重明为什么把他吊在这里示众。
他当时面对的,就是曾经的侯府。
只是那个时候,侯府早已被夷为平地,连废墟也不剩下。
这是他的终点,也是起点,只是又站在这里时,他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晨曦中的身影,隐隐不安。
重明该是什么都知道了……可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哪怕怀王真的是一只疯狗,宁可鱼死网破一场,也要拖重明入地狱,可他说的话讲的事,重明会那么轻易相信吗?
怀王身边的那些人,必然也不可能说服重明。
所以,必然有那么一根稻草,让重明相信了。
会是什么人?抑或是其他的什么事呢?
而那么之后呢……余生的那么多年,重明又该怎么度过呢?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魂魄离开那边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曲沉舟怔怔站了许久。
三分在嘲笑自己,直到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去操心前生。
七分在迷茫,总觉得那根看不见的线应该在这里仍然存在,若有似无地将许多看不清面目的真相串在一起。
如飘忽的蛛丝一般,只有在特殊的位置,才能看到那根在阳光下发亮的细线。
这个位置,在哪里呢?
他正出神间,听身旁管事轻声说道:“小曲哥,有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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