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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韶华(366)

作者:薄荷酒 时间:2022-09-28 09:55:13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宫斗

  至于那名进献药方的御医,玄霜暗中查找他与韩贵妃的关联,虽然不乏往来效命的痕迹,但关键线索却断在了已经死去的张成珏身上。

  或许比较能说明问题的证据,还是从死去知府家中找到的一封书信,内容隐晦地要求知府见信后立即调派人手,将药材护送入京,供奉内廷,不得闪失耽搁。写信的人名叫王恭,是安远侯家中的一名管事,看语气已经不是头一次与知府通信了。前面的书信应是已被毁去,而这一封没有来得及。再核对信尾日期与茯苓入供的时间,确能两相吻合。

  安远侯府已不复存在,王恭被流放滇南服苦役,目前生死不明。

  情报汇总到宗主面前,静王未置一词,而是直接吩咐封存文卷,到此为止。他已然心中有数,继续追查下去,反而容易引起注意,旁生枝节。

  “五殿下来了。”清明高高兴兴地进来禀报,“今天还带了水晶肘子和桂花酥!”

  洛凭渊是府中常客,相对空闲的时候,会跑来蹭一顿饭,若是忙碌,就只是坐一会儿,闲谈片刻,但最多间隔一两天,必然会到静王府。最近,清丈田亩遇到一些阻碍,工部又提请加固河防,为汛期做准备,皇帝似乎有意将事情交给五皇子,宁王上门的次数于是就更多了。

  “让凭渊直接去书房好了,再沏一壶新茶。”静王说道,唇边有柔和的笑意。等秦霜和谢枫一同告退,他起身披上一件外衣,举步出了内室,谷雨捧着一碗刚煮好的山药燕窝粥追在后面,“主上,奚谷主交代了,春夏之交容易郁燥,要您每天都记得喝的!”

  光阴流转,洛城繁华依旧,明月楼清歌曼舞,谢记茶楼生意通达,昔日的东宫太子府已然人去楼空,苔痕爬上石阶,野草从青石缝隙中探头,肆意生长;热闹喧嚷的街市上,再也见不到一身大红锦衣,带领护卫疾驰而过的安王。

  曾经汇聚了朝野无数目光的静王府,也随着三司会审落幕,重新归于沉寂,逐渐淡出了臣民的视野。最初的时候,人们还偶尔能看到青篷车行过朱雀大街,停在皇觉寺前,出现在丹阳公主的碧箩园外,或是穿过充满烟火气的城南街道,在小小的豆腐店门口停留,下车入内喝一碗豆浆。也曾有人于城门不远处见到琅環宗主的行踪,蒙蒙细雨里,身着青衣的静王伫立在洛水侧畔,久久凝望青蓝的江流。

  每到月中十五,短则两三天,长则五六日,静王府必然门户紧闭,里面安静无声,访客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上门打扰;再然后,就如之前许多年一样,府邸的主人因身体虚弱谢绝外客,卧病休养,除了时常探病的宁王,隔段日子来一趟的云王,以及有限几名琅環下属,静王洛湮华不再出现于人前。

  外间自然会有猜测、有感叹,静王殿下应该是病重了,不知还余下多少日子。然而京城每天都发生着许多大小事件,既然皇长子的命运已然无可更改,叹息过后,注意力也就转去了其他地方。

  至于皇帝,倒是一直未曾放弃对静王府的关注,隔几个月,就会关怀地下旨命御医前来请脉。可想而知,府里即使不给闭门羹吃,也不会有多欢迎,御医们总是笑容满面地登门,等候许久,最后灰溜溜地带着坏消息回去。

  寒来暑往,季节更替,时令匆匆而过,转眼间,已是天宜二十四年秋天。

  黄昏日暮时分,洛凭渊暂时放下手中政务,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走出紫宸东偏殿,先是习惯性地朝清凉殿的方向望去,随即又转向正南方的宫门。

  两名内侍跟随身后,见他有些心事重重,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声息。如今的五殿下,已不再是昔日的宁王,而是禹周的监国太子,代替日渐病重的皇帝掌理国事。

  年初的时候,群臣以东宫空悬,国祚不安,奏请圣上早日立储。这已经是以辅政李辅仁为首,朝中臣子们第三次启奏了。之所以三促四请不敢放松,是因为眼看着,皇帝从秋天起就常常抱恙,肉眼可见地消瘦委顿,健康状况明显堪忧。天宜帝也感到欲振乏力,日渐无以为继,环顾身周,云王早已摆明无心政务,请旨前往北境巡视边关守备,并不在京城,皇六子还不满八岁;唯有宁王清田亩、治水患、赈灾荒,日复一日做着繁冗不讨好却必须有人主持的公务,展现出卓然的才干与韧性,而且,也已在不久前顺利成婚。他终于松口,于三月祭告天地,册立五皇子洛凭渊为储,位居东宫。

  新太子并未另辟府邸,而只是简单地更换了宁王府的匾额。事实上,他连继续住在这座府邸中的日子都很有限。

  皇帝虽然贪权,却也明白一旦命没了,再多权势都是枉然。立储后就尽量将国事压给洛凭渊,自己在宫中专心养病。然而,许是两年来长期服食大补药材,动辄几百年人参首乌灵芝,年份越来越久,收效却趋于微弱,他终日咳喘乏力,再珍贵难得的灵药下肚,也难以恢复体力、提振精神,寻常药物更如石沉大海一般。勉强维持到五月,已然不能起身。

  天宜二十四年的整个夏天,重华宫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里。众御医对圣上病情束手无策,总不能直说,陛下您为了逞强疯狂进补,现在报应来了,唯有推到早年伤病、积劳成疾上,开些无关痛痒、调节时气的太平方剂应景。眼看着病势如山,一日重于一日,渐渐地,食不下咽,连药汤、米粥都灌不进去。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不祥之兆:五旬未到的天宜皇帝,怕是挨不过这次劫数,要宾天了!

  洛凭渊已在宫里持续守了两个多月,白天在紫宸偏殿处理政事,晚上又得前往清凉殿侍疾,饶是内力深厚,也熬得甚是辛苦。随着皇帝病情加重,从前殿到后宫,偌大的宫城到处弥漫着惶惶不安的氛围,然而他能感觉到,臣子、侍卫、内侍、宫女,周围所有的人,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都在悄然改变,如果说从前是十分的恭谨,而今就是十二分,甚至二十分、三十分,满含敬畏。那不是在看太子,看储君,而是仰望即将继位的新帝,禹周江山未来的主宰。死水般的沉寂中,仿佛酝酿着某种不可遏制的生机与企盼,在等待动荡过后,一个全新时代的来临。

  七八天前,在外巡边的云王赶回京城,多少缓和了洛凭渊肩上的压力。御医已经隐约暗示,秋日百草凋敝,圣上残余的时间不多了,很可能就是近几天内的事。

  天宜帝自身应该也明白大限将至,在两位贵妃的帮助下,先是召集太子、云王和几名重臣,挣扎着立下遗照;而后陆续见了几位宗亲。

  两天前的晚上,御林卫奉旨前往安王府,圈禁多时的三皇子洛君平被带入宫中,在清凉殿寝宫内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已经几乎说不出连贯的字句,洛凭渊不确定他们是否有过对话,但他知道,天宜帝认为安王得到的教训还不够,所以并不准备在临终前给予宽赦。事实也是如此,洛君平出来时眼睛通红,却面无表情,目光并不与他或云王相接,一言不发就被原样押送回去了。

  而今天下午,清凉殿又一次传出圣谕,内容很短:宣,静王洛湮华入宫晋见。

  父皇已经无力再倒行逆施,做任何伤害皇兄的事了。洛凭渊不清楚病榻上的天宜帝在想什么,心里是否有着悔愧和亏欠;就像他同样不确定,皇兄是否愿意走进久未踏足一步的重华宫阙,来见皇帝最后一面。

  由于事务缠身,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能去静王府了,但是从天宜帝开始身体违和,由两三天就能好的小病发展到沉疴不起,洛湮华的态度一直是淡然处之,如同面对必然发生的寻常事,无喜亦无悲。如果说有什么变化,或许就是,指点教导自己的时候更加精心,不惜耗费心血体力,有时直到灯烛燃尽、东方既白方才罢歇。

  他站在紫宸殿高高的台阶上,忍不住又再次朝宫门张望,略待疲倦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神采——不知何时,一辆朴素的青篷车从西南门缓缓驶入宫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步辇已迎上前去。

  天宜帝几日来一直时昏时醒,寝殿里永远帷幔低垂,将外间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代之以昏黄的烛火。浓重苦涩的药气就像已浸透了四壁,充塞房内空间,周围总有人影幢幢,轻手轻脚地走动着,却更令人感到沉闷和窒息。但他已没有能力表达不满,连关注的精力都提不起来。当所有的力气都离开身体而去,生命即将消逝时,禹周的天子与贫苦百姓也无甚区别,一样地凄凉、脆弱,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甚至更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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