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过后,这些郡兵们这才安心,但也不想在建康城久待了,他们在领了贺欢的一些赏赐的财物后,便纷纷打道回府,这水可太深了,他们这些乡下人见识浅,实在不想再参与进这对王夫之间的感情趴体里了。
要是再来一次,他们人都要少活好几年。
避之则吉,避之则吉啊!
……
接下 来,贺欢便接掌了建康城的防务,同时,萧衍也带着南朝还剩下来,没有逃亡的官员们,前来面见“陛下”。
还是那个大殿,还是那位陛下,还是那套皇袍,但大殿之下的官员们却心中百味杂陈,有的感觉自己那么多殉国殉节的心里准备都喂了狗。
有的心里绝望地想先前和贺欢的勾结是算背叛还是算投诚?
有的恨萧衍这杀千刀的居然把这样的大事瞒得死死的,必与他不共戴天。
有的则佩服陛下就是陛下,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能跟随您是我荣幸,就是下次别这样试探贺将军了,他们这些围观群众的命也是命啊!
萧君泽坐在上位,也懒得看坐下群臣们人生百态,只是淡淡道:“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便也不重复了,昔年萧鸾乱政,我隐姓埋名去了魏国,有了一点基业,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也算是大浪淘沙,该过的考核过了,便还能在原职,如果能赢过洛阳那些人物,取而代之也没甚问题……”
这话一出,群臣的一颗心顿时从喉咙里落了下去,纷纷向陛下献上自己的忠心与虔诚,几乎要把他当成菩萨。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商讨起如何恢复南国秩序。
南齐各地知道这事后,肯定也会分为两种态度,一种是急于向新朝投诚,一种是悄悄反抗。
毕竟,他们没有力量抵挡大军,但也不会接受北朝的许多的法律。
比如不设品阶门第,不给官员免除劳役、兵役、赋役的特权,不给官员弟子恩荫为官的机会等等。
他们不会明着反对,但强大的乡土势力,在王权需要的时候,便有自己的一套运行机制,会用“潜规则”的办法,来应对新的规则。
萧君泽并没异想天开到凭借自己就能对抗这样的势力,毕竟,人家花了上千年才形成的思想印记,他十几年就想给人改掉?
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思想,只有资本能治,就像当纺织女工一年能赚到的钱,远比彩礼多时,再封建的父母也不会把女儿早早嫁出去,而是会留在家里到十八九岁。
而当每个家庭不需要宗族也能生存下去,那宗族的力量就会渐渐凋零,失去向心力。
唯一难以解决的就是阶级的固化,这是人类天性使然,但是也没关系,法国当年固化得那么严重,但大革命一来,不也挨个清算了么。
人会自己寻找出路。
……
于是,在确定了方向后,萧君泽综合了萧衍与贺欢双方的意见,对南朝各地官员,要求他们回到南朝,重新科考,再安排官职,而在这之中,历阳书院的学子们,也可以参加考试。
如果各地郡县官员不愿意赴京换职,便视同放弃在新朝的为官资格,不录入本次考试名额,如果带兵马反抗,则视同匪类,被无情地剿灭。
同时,各地实行北朝的土地田赋制度,各地将清查田亩,缴纳税款,对奴仆的法律需要针对北朝的“放奴法”施行,禁止雇佣契约的终身制等等。
大殿中的百官听得心中复杂难言,有宗正司的官员痛哭上谏,说这样的法令,几乎是完全否定了当年太祖萧道成立国之本,实在是对列祖列宗……
“那让他们来找我。”萧君泽淡淡一句,“萧家祖宗也是窃的刘宋的国,刘宋抢了东晋,晋朝抢曹魏,曹魏篡夺大汉,如今我那新朝,就算不是起于布衣,也算得国极正,若有不满者,大可归乡起兵,我绝对放尔离去,不加阻拦。”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之余,也不得不承认陛下的话就是有道理,他占北国南国都是亲手打下来的,让他们去起兵……罢了罢了,这太为难人了。
要起兵的人,在贺欢带兵来到建康城的路上时,就已经跑路了。
萧君泽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既然如此,便依此而行。”
这话算是一锤定音,但他们脸上都无欣喜,有的人甚至当场痛哭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朝会之后,南齐,便再也没有了。
他们的国,亡了!
如今的他们,将是新朝大昭的臣民……大昭官员……
嗯,这心底居然有点快乐是怎么回事?
南齐的陛下换成了大昭的陛下,应该,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摆烂了吧?
-
下朝之后,萧君泽回到自家大殿里,处理起堆成一座山的政务。
啧,贺欢不帮忙,萧衍又已经比他还忙,那如今这么多工作,实在是让他有些疲惫啊。
他需要几个好秘书才是。
不过,问题不大。
……
片刻后,萧家三个狗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南朝的皇宫。
十年过去了,南朝宫廷如故,丝毫没有改变,让萧家三兄弟越看越觉得熟悉,甚至于萧道歌和二弟在宫中找到了幼年时最喜欢躲藏的假山山洞,甚至于在还在洞里找到了他们幼年时悄悄埋下的一些小宝贝。
青蚨带着大狗二狗三狗,心情也是很复杂:“唉,好了,你们终于可以父母团聚,不用两地分隔了。”
萧道歌和萧道途感慨:“真是飞不出爹爹的手心啊!”
萧端端却很是忧虑:“爹爹这个时候找我们,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青蚨忍不住笑道:“小公子为何如此说?”
萧端端抱怨道:“如果是为了父子团聚,爹爹早就亲自来找我们了,哪至于这个时候把我们叫进宫来。”
萧君泽坐在回廊上,正好听到儿子的话:“啧,看来端端对爹爹心有怨言啊。”
萧端端顿时换了激动的面孔,哭着张开手冲上去:“爹爹,你吓到端端了……”
萧君泽心说三狗子这茶艺在哪学来的?同时一把抱起儿子:“长高了啊。”
“真的么?”为身高苦恼的三狗顿时惊喜。
“是啊,”萧君泽一脸欣慰,“来,你们一起,爹爹好久没见你们了,要考较一下你们最近学业如何了。”
狗子们长大了,该给爹爹打工了才是。
……
洛阳,随着几只咕咕日夜不歇地传信,萧君泽在建康城的恶行也传到斛律明月、崔曜等人的手中。
崔丞相看到来龙去脉时,俊美温柔的面孔当场就裂开了,温文尔雅的他当场就拿起剑,叫嚣着要去建康给贺将军把任务完成了!
岂有此理,他们在洛阳劳心劳力,那个家伙居然敢把这种事拿来玩?
真当这个王朝稳固得很了是吧?
好在,元勰是见过大世面的,立刻拉住了崔丞相,劝他冷静,好说歹说,才阻止了丞相南下。
然后,他们一定认定,必须立刻让陛下回洛阳。
一个月内,他要不回来,他们就一齐请辞,看他怎么收场!
第333章 正当如此
在洛阳诸卿的逼迫之下,萧君泽只能长叹数声,他回信求诸卿宽限些日子,要不然,我迁都到建康城来,你们看如何?
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
洛阳是他们的家了,这家能说搬就搬么?
再说了,南方有什么好,多雨又潮湿,我们吃面的,吃不惯米,陛下别转移话题,再不回来我们就一起走了。
萧君泽与他们来回商讨,拖延了一番时间,好说歹说,终是把时间从一个月,宽限到了六个月。
萧家三个狗子在一边旁观了这场拉扯,佩服之余,也纷纷觉得爹爹那“如果想开窗别人不同意就提议把屋顶拆掉,这样他们就愿意开窗”的理论,非常有道理。
萧君泽也全身心地投入南方的整顿中。
荆州、淮北、淮南都还好说,两个地方本就与北朝联系紧密,非常容易操作,当地的大户早把就儿子送去北方读书,两边下注,如今算是多有收获,满意地快要敲锣打鼓,哪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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