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白她一眼:“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生几个不是生?
魏知善笑了笑:“这胎倒是很稳,陛下啊,你应该多生些子嗣,若能让这生子如喝水的体质传承下去,说不定比你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更于国有利呢!”
她觊觎陛下的身体好久了,陛下那逆天的恢复力、学习力,实在是让她眼馋,恨不得也去陛下肚子里投生一回。
“好了,”萧君泽挥挥手,“既然没事了,退下吧,萧衍还在外边等着呢。”
魏知善退下。
萧衍一走进来,就是厉声质问:“陛下,听说你将太子寄养在了民间,这是真的么?”
萧君泽笑了笑:“对啊,是又如何?”
萧衍怒道:“如今国泰民安,后宫就独一妃在位,有什么要将太子寄养的缘由,您也太胡闹了。”
萧君泽叹息道:“这不是肚子里又有了一个,不想让他们看么。”
萧衍一滞,等想通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更怒:“陛下,您既然喜欢那外室,便依着祖宗规矩,收入后宫便是,这每次去幽会两月,算个什么事?偌大一个皇宫,三宫六院,还放不下那位外室尊臀么?”
萧君泽幽幽道:“行了,别生气了,回头我把他们带回来便是,听说你要有儿媳了,别坏了好心情。”
说到这,萧衍神色稍稍缓和:“绪儿当年出生时,臣与陛下才刚刚相识,一转眼,居然已经十余年了。”
又有谁能想到,当年钟离城外的逃亡皇子和败军将军,只在十年不到,便跻身于朝堂之上呢。
见话题成功转移,萧君泽也和萧衍聊起了孩子的事情。
但不是聊他们俩的孩子,而是北魏皇帝元恪的孩子。
“那皇太子元昌,是魏帝唯一子嗣,年仅两岁,便告夭折,”萧衍说起北魏的消息时,面带笑意,“魏帝继位多年,却仅出一子,世人都说是高肇所为,因为于皇后毕竟家世显赫,若是太子长大,必然会依仗于家。就如魏帝如今重用高家一般。”
萧君泽倒不意外:“北魏有子贵母死之俗,再者,元恪他也不喜欢女子,这子嗣自然也艰难。”
就他所知,那位把北魏带入坟墓的胡太后,如今已经入宫,她精通佛法,与元恪成为心灵之友,只要将来她将来生下子嗣,必然会是太子。
“蛮夷之属,”萧衍不屑道,“杀了母亲,就能阻挡了外戚么?孩子总要有母亲的,养母不也是是母亲么?”
萧君泽撑着头,叹息道:“北魏这下可麻烦了。”
他也是服的,北魏这波下坡路下的是真狠,那坡度就算没有九十,也至少是个四十五度坡,外戚、六镇、崇佛、奢侈腐化、胡汉之争……这样的局面,若是元宏或者元勰在,都能镇得住,但如今,元宏早已经身死,元勰被软禁。
“何止麻烦,”萧衍忍不住笑道,“臣刚收到消息,魏帝的弟弟元愉,杀了自己家长史、司马,假称司徒高肇弑君叛逆,在信都称帝,年号建平,立爱妾李氏为皇后,如今北魏诸州郡震动。正是我们举兵收复北方故土的大好时机啊!”
萧君泽顿时神情一变:“元愉不过是个废物,他哪能起兵,必然几日就能被平定,有淮河天险在,过河占一两个城池也是守不住的,到时,元恪必然大杀宗族,到时,再看时机是否成熟。”
萧衍看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话,起身告退。
萧君泽静静坐在王榻上,沉默不语。
青蚨看他神色难看,迟疑了许久,小声道:“陛下,您是担心彭城王么?”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君泽冷笑一声,“元勰就算这次被牵连,也是他自找的,难道我还要再乘个气球去救他么?”
青蚨小声道:“那可说不准……”
萧君泽一掌拍在桌上,顿时吓得青蚨不敢再言。
过了许久,萧君泽才轻声道:“放心吧,我不敢去的。”
第244章 一点帮助
北魏的事情并不复杂,说穿了,还是元恪压不住朝局产生的。
自从元恪登基后,虽然还是在继续推行汉化,但朝廷中不服的宗王还是会对他的意见强烈反对。
其中最激烈的矛盾,便是元恪启用自己的舅家高氏一族,引起了诸王的强烈不满。
原因很简单,如今离冯太后去世也不过二十年时光,诸王大多都还记得在冯太后麾下讨生活是何等不易,实在是不想朝廷再出一位新的太后。
元恪的能力实在有限,他没有经历过父亲元宏那样的如履薄冰的政治生活,在用人识人这事上,实在是拿不出手,才执政不过五年,他已经习惯捡喜欢的话听了。
一位皇帝,想听自己喜欢话,那可是太容易了。
“……数个月前,北朝的于皇后暴毙,太子元昌也随之病死,”休息之后,萧君泽重新召见了萧衍,听他讲着最近几月北朝的大事,“上个月,魏帝要立高贵嫔为皇后,彭城王元勰为首,与诸位宗王齐齐反对,度支尚书元匡等人甚至闹出了抬棺上朝死谏的事情,但魏帝还是不顾群臣反对,立了高贵嫔为后。高肇为此权势更盛大。”
“元恪正在自断臂膀,”萧君泽道,“这一波,怕是会有许多北朝将领投奔南方,尚书你怎么看?”
“八年前,您与北朝孝文皇帝签订了盟约,约定不能收容对方叛臣,”萧衍幽幽道,“这些条例,如今还在施行,您觉得该不该撕毁这盟约呢?”
提起了元宏,萧君泽脑中死去的回忆突然就生动起来,仿佛又看到当年元宏与他讨论天下大事的样子,元宏总是会被他问得陷入思考,他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思考,并且在想出答案后,让冯诞来转答,免得被挑出漏洞后又吃一轮嘲讽。
他真的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皇帝,好到他在的时候,自己都不忍心动他的江山……
“陛下……”萧衍唤他。
萧君泽回过神来,有些有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走神了,这怀了身子就是这样,精力不易集中。”
萧衍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了,不由感慨道:“您如今倒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若是你能将元恪娶入后宫,如此一统天下,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这种事就别拿来揶揄我了,”萧君泽无奈道,“我自是想陈兵于江岸,但,这值得么?”
萧衍不由心怀大慰:“您居然会迟疑,老臣还以为,您会毫不迟疑地带兵北上,去救那几个人呢。”
他满意了,这代表陛下的心,已经完全在南朝了。
萧君泽幽幽道:“我的尚书大人,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您就别再夹枪带棒地说话了。”
他想救元勰,最好的办法,就是陈兵江岸,以兵力威胁元恪,暗示他如果敢杀元勰,就会是大事。
但,在经历上次去洛阳那事后,萧君泽已经明白,有些东西,自己愿意给的,别人却不一定想要。
萧衍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僭越,没办法,陛下没有一点帝王的架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平等的交谈对象。
“那陛下您有何打算?”萧衍问道,“魏郢州司马彭珍想要投奔我朝,是战是和,咱们需要给个回复。”
“暂时不要动,我需要想一想。”萧君泽难得地踌躇了,“几天就好。”
萧衍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您心乱了,你是一国之君,别说几日,便是拖上一年,又有谁会质疑您呢?”
……
送走萧衍,青蚨看着陛下,默默点燃香炭,放上龙脑香,静立在一旁。
萧君泽坐在窗边,看天上云卷云舒,秋风吹起他耳边一缕长发,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整个窗棂,便像是一具久远的画框,封住了一张传世名作。
年纪上涨,并没有消磨他的美丽半分,相反,他的骨相比少年时更加分明,有了褪去那一点青涩和稚气后,属于成年人的魅力正肆无忌惮地散发开来,如一位帝王,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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