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心中一松,心说这母老虎也藏的太好了,他弯腰钻进去,将湿透的衣服脱下,尽力拧干,摊在一边,然后霸道地抱起那种暖烘烘的小猫咪,不顾它的挣扎,倒在角落里,闭上眼睛。
没办法,他太累了。
无论是亲人的离开,还是这两天的不眠不休,如今的发热,都让他这韧性极强的身体快到了极限。
……
不知过了多久,萧君泽睁开眼睛。
他是被疼醒的,胸口针扎一样地痛,让他不得不在疲惫中睁开眼睛。
却发现那只小猫似乎是饿了,本能的地寻找着奶源,咬在了他的胸口,又扯又抓地,难怪那么疼。
萧君泽头上冒出两行青筋,把小猫咪扯下,看到衣服还是湿润的,知道的并没有睡太久。
他拿从腰带上抽出几根丝线,拿出一颗纸壳弹,折开纸壳,将火药与燧石用泥土包裹,挂上丝线,在洞口做一个触发式的小陷阱,又用树叶接了些雨水,自己喝了几口,看小猫焉焉的,便又给它喂了两口水,便又倒回去休息。
他头还在烧,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
再醒过来时,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一时心中惊喜,觉得这一劫大约是快过了。
很想再休息片刻,但腹中的饥饿却让他明白,不是休息的时候。
好在,雨势已经小了许多,萧君泽也不准备离得远了,而是在洞口潜伏着,看能不能有什么猎物主动上门。
可守着守着,他却不知怎么,又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那个做视频的自建房,倒在血泊里,身边的手机亮了又灭,出现了数不清的未接来电……
是不是要回家了?
那可真是好事啊,这鬼地方,我可真是不想来了。
可身体似乎又飘了起来,他看到十多岁的“自己”正凄惨被压吊在一处别院床上,周围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肚子鼓胀,像是要临盆的妇人,但身前和身后却有两个高大的男人,将“自己”挤在中间,面前的男人还抬高他下巴,仿佛在赏玩他的神情……
“草!”萧君泽被骤然惊醒,朦胧中却发现面前真有人摸着自己下颚,似乎在看什么。
一时间,阴寒的感觉似乎从尾椎真冲天灵,他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所有的潜力在那一瞬间爆发,手肘反射性地盘住面前人的脖颈,一拉一扯间,就要把他颈椎扭断。
然而,这几日的折腾让他的体力下滑过于快了,这用力的一扭间,虽然是听到了正骨的特有的咔嚓声,却还是没有更大力气把这条包裹在血肉中的脊椎扭断。
而对面的人显然也反应过来,一手推开少年,一拳就要打下去,但却对方那虽然有些泥泞,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庞上停下来。
萧君泽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人,他一身猎户打扮,十七八岁的模样,前额的乱发编成两溜小辫子,和其它长发同样束起,眉眼冷俊有神,蓝色的眼眸里却带着的一点怒气,有些不悦地收回手。
萧君泽看到他左手拿着一个葫芦,摸了摸嘴角,疑惑道:“酒?”
“我看你倒在地上,身上又凉,便给你喂了两口酒,暖暖身子。”他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贵人,当然是不屑说谢,怕我弄脏了你们。”
萧君泽深吸了一口气,将一边的发带扯了过来:“是我鲁莽了,还请见谅,这带子是丝绸做的,还能值几十文钱,能将你那斛酒卖给我么?”
“已经没有了。”那年轻男人将手里葫芦递给他,“你刚刚虽然睡得浅,但喝得却很快。”
萧君泽接过葫芦,摇晃了一下,发现其中确实是没有酒了。
“那有吃的么?”
“我上山捕猎,还没有捕到猎物,”他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饼,撕了一小块,递给他,“只有这些,剩下的,我还要走回去。”
萧君泽接过那带着体温的半块饼,道了声谢,咬了一口,然后便有些尴尬地住口。
他咬不动,家人们,他居然咬不动!
于是低头仔细地看了看,这饼应该是用麦麸掺着一点面粉做的,至于加了多少面粉,萧君泽觉得必然是是超过一成,不然很难硬出这种可以砌城墙的质量。
那男子似乎也看出他的尴尬,一时笑了起来:“你们当是没吃过这些吧,需要用水泡软了吃。”
萧君泽点点头,却已经不准备去死磕那半块饼,这时,那只小猫咪可怜兮兮地循着气味,爬到他身边,用极虚弱的声音软轻地叫了两声。
“这小虎虽没有几两肉,但也给暂时垫垫肚子,”那年轻人顿时有些惊喜,“我去寻些柴禾。”
萧君泽摸着小猫的手顿了顿,看着这个暖烘烘的小火炉,不是很想恩将仇报,于是他低声问道:“这位壮士,你可否带我下山,略做休整,不必担心此行无所获,离此地不远,有一大虎,毙于山间,当能剥皮收之。”
“怕是不行。”他摇头道,“我先前已经去过那处,那老虎已被人剥皮,这两日间想是有其它野兽路过,已将它吃得所剩无几,那剩下的几根虎骨我已经拾缀好,放在那了。”
他伸手一指,旁边背篓里已经放着还算新鲜的骨头。
“不过你说得不错,有这几根虎骨,倒也不算白来。”他伸手扶起这少年,“你还能走么?”
“不能,你能背我么?”萧君泽期盼地看着他。
那男人沉默了一下:“若是无雨,自然可以,但如今山路湿滑,若我背你下山,极易出事。”
萧君泽也明白这一点:“那你扶我下山可好?”
对面的男人有迟疑:“你伤势未愈合,不如在这暂候,我去给你寻些吃食,等到歇息好了,再行下山吧。”
萧君泽微微一笑:“你不想带我去你那住处?”
那男人轻叹一声道:“公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但山野之人,不懂礼数,怕是会冒犯了您,还是等你好些,再去寻觅家人。”
“好吧,”萧君泽耸耸肩,“你说得有道理,对了,请问这里是何地?”
“这里是洛阳之南,桐柏山中,靠近东荆州,离司州极近,是南朝与北朝边境,”他答道,“这边小河顺之而下,便是汝南郡。”
萧君泽想了一下这个位置,略略松了一口气,还好,偏得不是很过分,居然又回到了元宏当初在外病重的地方,虽然又往西北边走了一点,好歹只要转个方向,便能去到襄阳的地界。
也不知崔曜他们急了没有。
那虎皮被剥走了,难道元恪后来又回到了营地那里?
也不知他死没死。
他死了自然万事皆休,若是没死,说不得便会领兵前来搜山,还是得早点离开才是。
“那你齐人,还是魏人?”萧君泽好奇地问。
“我……”他的语调有些低沉,“以前,算是魏人吧。”
“现在不是了么?”萧君泽有些明白了,“你是逃入了山里,当了山蛮,所以你不想我去到你的村落,怕被其它的官吏知晓,前来催税,可是如此?”
他眸中有些惊讶:“虽不全中,却也不远,公子倒是聪慧。”
“好,我也不去你那村子,”萧君泽轻叹息一声,“你那边有母羊么,帮我找一只过来。”
那青年被惊道了:“这,你哪吃得下一只羊?”
“这只小老虎,再不喝奶要死了,”萧君泽已经看出面前的少年虽然心志坚定,未被美色所迷,但却很有正义感,于是笑道,“它救了我一命,当然不能让它死去,你帮我找来,我送你这个。”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药丹,能治百病,一颗,能买一百只羊。”
对面的少年眼睛一亮:“是那种对金创之伤有奇效的药丹么?”
“正是。”萧君泽将小巧的药丸放到纤长的掌心,“这个给你了,快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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