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乱世两百余年,天下的风气是重武轻文,谁但凡有些眼界的,都觉得雍州之主风姿不凡,想要投奔麾下,做马前卒,将来要是南北征战又起,他们雍州必然是征兵的前线,相比那些抽骨吸髓的宗王刺史,雍州那简直是乐土中的乐土。
他们不是傻子,都想早点拥戴刺史自立为王了。
哪怕已经被胡人统治了两百年,汉人心中重夺山河,驱逐胡虏的野望也从未消失过,他们据守坞堡,传承天下,就是相信,天下还有如汉时那般统治的一日。
“你们说,若是朝廷调拨大军,前来要挟,该如何应对?”有忍不住问。
“还能如何应对,当然是大军杀过去!”
“不错,你看看那河阴镇,当年繁华还在襄阳之上,如今呢?襄阳早已经不输洛阳的大城,河阴却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不错,洛阳朝廷的高门大族,对乡人随意鱼肉,视王法于无物,咱们哪是他们的对手。”
“唉,这不忍气吞声的日子过久了,再回去,可真难受。”
“正是如此……”
就在一群人为未来讨论时,那军中高台上,突然出现一名俊美威严的年轻上官,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赞一声“好个俊俏郎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刺史大人,那真是好风姿。
“各位乡老,身体安康,”那年轻人声音清亮,凝视着众人,笑道,“本官崔曜,不才添为襄阳郡守,与大家见礼了……”
乡老们纷纷起身拜见,到处是“不敢不敢”之声。
“无需多礼,”崔曜在台上大声道,“此次邀请诸位,是因为雍州这五年来,变化甚大,诸多情景,无律法可用,诸们皆知,自刺史入雍州以来,肃清吏治,兴工劝农,尝有商人、农人冲突,各据其理,无律可依,是以,刺史大人粗制了,新律十六条,请诸君商讨,或有提议,可上台分讲,年后,采纳诸君之意,推行四方。”
此话一出,台下大哗,众人一番交头接耳后,便有人问道:“不知是哪十六条?”
崔曜微笑道:“大家安心,稍后,便有人宣读诸法,讲解其理。诸位可一边饮汤,一边听。”
诸人还是有些不安,但这时,崔曜已经下去了,再上来的,是一名十分年轻俊美,一身戎装的小将,虽有湛蓝的眼眸,但一口汉话十分清晰,上台后,便令人向他们分发了几百张油印的纸。
台上,开讲之前,贺欢还低声问崔曜和斛律明月:“你们确定吗?这法条真要让我上前宣读?”
斛律明月冷漠道:“确定,这法典我看不懂,还要崔曜给我讲解,我上去被问住了,你负责么?”
崔曜微笑道:“这法条上,有些话,我可真不敢读,这种出头鸟,还是贺校尉去吧。”
贺欢无奈一笑:“那我便去了。”
……
翻开手上笔记,他重新走上高台,高声道:“第一条,自今日起,雍州境内,不以九品之制取士,三老中乡中威望者推举,而小吏,则需要以笔试、面试而上,择优取之。”
顿时,下方一阵大哗,乡老们中大部分激动万分,但也有一些人眉头深皱,对视一眼中,皆从彼此眼中看忧虑。
这岂不是将他们这些世家最大的特权剥夺了?
于是立刻有人反对道:“不可,小吏见识短浅,若无经书传家,如何能治政爱民?”
贺欢微微一笑:“这位乡老,你既有心,不如上此台来,将九品之制的好处讲明,让众人心服,可敢?”
“有何不敢?”那一身华服的乡老面容儒雅,轻捊长须,大步上前,提着衣摆走上高台,站在贺欢身边,贺欢礼貌地退开。
于是便听那乡老大声道:“当年,天下纷乱十六国,是太武帝起用清河崔氏,以书礼治国,得国至今,高门大姓,有书礼传家,知仁、知礼、知义、知智、知信。若无经意,只知数术等物,不过一匠人,如何心怀天下,只会鱼肉乡里……”
他话还没说完,下边就有人大呼:“放屁!”
说着,将手中竹杯用力掷出,那台上老者急忙躲避,却还是被洒了一脸鲜汤。
贺欢神情一严肃:“有异议者,可上台辩驳,若再有行偷袭之事,便要被驱逐出去!”
于是立刻有人上台,那一个看着便威武勇猛,六十许人,胳膊生得如大腿一样粗:“你们这些士人,成天叨念书礼,可有做出什么好事来,你薛家朝中有人,家中有书,也不见你怎么造福乡里,倒是你前些天才娶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妾,十分有礼仪了!”
“粗鄙之物!”那老人面露鄙夷,“我薛家虽是支脉,但主家却是汾阴大族,做的是造福天下之事,哪是你一个乡人能懂?”
两人在台上激烈地吵了起来。
贺欢没有阻止,然而下方很快又上来一人,与他们一起辩驳,不到片刻,台上居然站了三十余人,并且,说到后来,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在说什么,直接在高台上,群殴出手。
贺欢顿时色变,前上阻止,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最后,他不得不唤起同伴,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分开来去。
这时他们群情激愤,肯定没法再讨论了,只能让他们各自吃食,明日下午,再到此地讨论律法之事。
……
等处理完后,贺欢十分狼狈,看得斛律明月都有些无语:“你也真是,让他们打便是,你怎么还不还手!”
“那些老人,哪能挨得住几拳。”贺欢无奈地道,“我要回禀告了,先告辞了。”
两人应是。
于是贺欢便走到高台后边一处屏风后,这里有一个帐篷,小火炉中,萧君泽正听得分明,突然便见帐篷掀开,贺欢委屈道:“阿萧,我好痛啊!”
看贺欢进来,他眼眶乌青,面色红肿,顿时心疼上前查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贺欢却是微微一笑,把上前来的君泽一个抱紧,亲了上去。
第204章 渣还是不渣
心机满满的贺欢在走出帐篷时,嗅觉灵敏的斛律明月看他的神情里充满了杀气。
贺欢只是礼貌地笑笑,便恭敬地退去了。
崔曜则针对晚上的局面,修改了今天之后的参会规则。
第一,开会时,不能带武器——所有茶杯都系上绳子,栓在栏杆上,不能拿来当武器。
第二,每次只允许一个人上台,有意见的等第一人说完,第二人再上台。
第三,禁止打架斗殴。
写完这些改进后,他去帐篷里把自己的意见书给君泽看。
君泽很满意,点头同意了。
但第二天,会议继续开始后,先前的三条便让崔曜和围观的君泽都知道了什么是人类的主观能动性。
只能一个人上台是不是,那我就在台上站着不下来,你们能怎么样?
但剩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不下来是不是,当我们没有茶碗好欺负是不是?
脱下鞋,往里塞点泥土,看我们能不能把你砸下来。
你讲的厉害是不是,我们在下边喊号子,看谁能听见你说什么!
于是第二天晚上,崔曜又紧急补上,台下不能大声喧哗,台上不讲的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同时,还加强了护卫,禁止私下里把人别倒了的拖走之类的物理攻击。
到这,这场大会才总算正常起来。
萧君泽的法条是参照了部份后世的法则,主要功能是明确“产权”、“物权”,“人生权”的定意,他没有直接解一步除去奴籍——这不现实,他的吏治还没有深入到宗族之中,而是确定了奴籍不能超过规定的年限,主人不能随意打杀,交易必须过官府,在一定年限后,奴隶便是自由人。
这对于各大乡豪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控制奴隶从来不是靠的奴籍,而是控制了对方的生产生活,就是把这些奴隶放掉,他们也会主动回到坞堡中。
另外便是要求地契、房契等大宗不动产交易,必须在市政中确定的契约,才能拥有“产权”,否则,朝廷有权不承认,并且有拆除征收的权利,这一条可以了解土地兼并的情况,并且能没收隐藏的土地。
上一篇:九州第一男友[穿书]
下一篇:网红猫的忽悠生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