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勰欲言又止,终是道:“如今皇宫已经戒严很久了,我只去见过一面,便再也没有能入宫了,你,怕是也见不到冯司徒。”
萧君泽对此早有准备,立刻跳下马车,从另外一辆车里拉出了一个头发散乱如鸡窝,眼眶深陷,黑眼圈重到能当烟熏装的女子:“你看,我把存之也带来了,有她前去,也许陛下还有救。”
魏贵妃抠掉眼角的眼屎:“你可别打包票,要是我去了医不好,被殉了,你可就要痛失肱骨了。”
“你小人之心了吧,元宏不会让人殉葬的,彦和,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去啊!”萧君泽果断道。
元勰目露绝望之色:“你是真不知道洛阳皇宫,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你去了,想出来,可就难了。
萧君泽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但不入虎……咳,走吧,就你话多!”
元勰于是低下头:“唉,我话已劝到,尽了朋友之情,别的,也实在管不了了……”
萧君泽挑眉:“彦和啊,你回去就好好在家待着,若是有让你入宫的贴子,你都别去啊。”
这个打工仔要是让元恪杀了,他上哪找去。
崔曜在一边沉默一下,低声道:“公子,那我呢?”
萧君泽摸摸徒弟的头,笑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你的事情了,在府邸里先待着,不需要做事,等我处理便好。”
元恪要是用好了,那可是真能大杀四方主,相比于他爹元宏这也不杀那也不杀,他可是真六亲不认,敢对着亲戚武勋们重拳出击。
不过,若是元宏去了,危险最大的那个人,不是元勰,而是如今还活在司徒之位上的冯诞。
元恪不会让任何有可能影响他权利的人活着,这一点,已经被历史证明过了。
崔曜低下头,轻声道:“属下明白。”
萧君泽看着他失落的神情,有心宽慰一下,不过事有轻重,还是等回来再做吧。
他要先去见大兄,如果元宏真的是密不发丧阶段,他就得弄点大事,把朝廷整顿一番,至少襄阳那边不能出问题。
其它的,再说吧。
第149章 试探试探
萧君泽总是自信的。
自信是由成功积累的,而这些年他虽然偶尔会遇到小波折,但大部分成功,让他的自信心非凡膨胀了。
虽然元勰一路送他来到宫城,虽然他的表情沉重得像恨不得从宫墙上跳下去……
但这些都不影响萧君泽在心里的各种盘算。
他的目光扫地过的繁华洛阳城。
一别经年,洛阳城的街巷如故,只是多了许多佛寺,街上僧尼随处可见。
坊市之中,能得见许多的谋生的力夫,行人来去匆忙,旁边的小街上,能看到许多的乞丐冒头乞讨。
转过几个街巷,便是宫城外的正街。
长长的正街道南北宽一百二十步,左右空无一树,皇帝的车驾走在正街中央,可以让任何弩箭都无可奈何。
当然,萧君泽是不可能走正中间的,皇城三道宫门,他需要走侧门。
入宫是很方便的,他有元宏亲赐的腰牌,又是雍州刺史,旁边又有元勰在侧,很快便被人引入偏殿,剩下的事情,就是通报冯司徒,看冯司徒见不见他了。
萧君泽问起皇宫之事,元勰在心神不宁中,还是给他讲了。
朝廷排行第二的关键人物,元恪还在禁足之中,萧君泽暂时也是看不到。
后宫之事,如今大多由元恪的母亲高照容执掌,但如今他的母亲还不是皇后,萧君泽听元勰提起过,这也是元恪经常和元宏冲突不满的事——元宏觉得他的皇后之位有毒,在折腾走了两位皇后之后,他已经熄了再立皇后的心思。
再看元勰坐立不安的模样,萧君泽心中不忍,让他先回去。
元勰欲言又止。
“没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萧君泽把他推出去,然后,看着院中的大树,坐在茶台边,让侍者退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股淡淡忧伤在心间弥漫,萧君泽忍不住为元宏惋惜,唉,这位皇帝在位,他可节约好多功夫,若是换成了元恪,那可不是少折腾的,肯定没如今那么好玩。
宏啊宏,你咋就不能多活几年呢?
你走了我大兄可怎么活啊!
萧君泽还在心里盘算怎么安慰冯诞,这位还这么年轻,日子还长,可不要想不开啊。
到时如果能说服……
“君泽!”身后突然人亲切地唤他。
萧君泽转头起身,看着一身常服的冯诞,上前给他一个拥抱,这才上下打量:“大兄清减了……”
冯诞眼神有些感慨:“君泽长高了啊,当年初见你时,你只有这么高,如今,却是比为兄还高出些许了。”
他伸手在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萧君泽顿时心花怒放,轻咳一声:“这么些年了,总要长大的。”
“是啊,这转眼之间,都快十年了,”冯诞轻叹,他拉着君泽坐下,温柔道,“君泽啊,你既然已经继位,国中诸事繁多,又怎么能轻易离开国土,就不怕被那萧衍篡位么?”
“当然不怕,”萧君泽微笑道,“萧齐建国不过到三十年,就已经历经七次叛乱,换了八个皇帝,如果国势稍定,若是萧衍再叛,那便是天命不在萧氏,南朝怕是要另外拥立出一姓王朝了。”
没办法,萧氏一族的遭心事实在太多了,南朝世家大族们已经快要遭不住了,有些事情,再一再二就算了,你还再三再四,再五再六,这样的皇族哪还有存在的必要,还不如当年被他们送走的刘宋一族呢!
这也是萧君泽也放心离开一段时间的原因,而且萧衍也是见识过他的能力,后者天生就苟,不是会轻易冒险的人。
冯诞看这个小弟不但没有一点压力,还满脸的兴致勃勃,一时无奈:“那你呢,你来北朝,不会就是为了来看陛下病得如何吧?”
终于说到正事了,萧君泽也没打算隐瞒,因为后边他若想搞什么事情,知会一下冯诞,若能得到他的支持,是最方便的事情,所以,他思量了一下语言:“我这不是听说陛下病得厉害,就快凉、咳,就快那个了么?”
冯诞顿时面色一黑:“陛下还没崩呢!”
萧君泽顿时眨了眨眼,坐到他身边:“真的么,我以为都是到了密不发丧时候了呢。”
冯诞薄怒道:“一派胡言,太子就在洛阳,朝廷又无乱党,哪需要秘、秘,你这小儿,如此口无遮拦,小心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萧君泽伸手揽住大兄的肩膀,安慰道:“大兄别生气嘛,齐魏两国是兄弟之国,论起我和元宏也是兄弟,都是兄弟,分什么敬不敬的,我肯定要的了解一番,才好安排心后的事情么。”
冯诞看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萧君泽伸出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数道:“元恪继位的话,盟约要续不续得有一个结果吧,我当然是要续上去啊;大兄你在北朝安不安稳,我得确定啊;元勰要是回来,不是给元恪添堵么,我和元恪商量个价格,让他把元勰卖给我,这不过分吧?还有雍州这个事,我不动,他最好也不要动;再说了,你家里朝廷好多蛀虫,把北边的运河都要掏空了,我处理几个杀鸡儆猴,通一下商路,是应该吧……”
他总是有那么的借口和理由,这一数下来,很快十根手指就不够用了,于是他又扯起冯诞的手指,一个个往下数,什么羊毛长价影响贸易啦、什么丝路进贡的他想购买啦、什么崔曜辛苦那么久了,得给他提拔一下……
冯诞被他说得头昏脑胀,但居然还觉得君泽说得十分有道理,这么多理由,君泽不过来一次,实在是说不过去!
“……所以,你都是一片好心的?”冯诞得出结论后,神色甚是复杂。
“肯定是一片好心啊!”萧君泽总结完后,说得理直气壮,“如今南北一派安宁,如果陛下还能抢救一下,自然万事大吉,他在是最好的,但他要不在,我总得留个后路吧,再说,我亲自过来,还不能表现诚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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