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南朝,局面诡异无比,明明建康城底层的庶民还是愿意为南朝效忠的,毕竟这些年,南北贸易繁荣,至少他们享受到了国主的好。
但朝廷也好,禁军也好,居然都没有如以往一样,招募民众守城,更没有准备什么滚油巨木,好像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处于脑死亡的状态。
好在萧衍还是和手下们及时维持住了宵禁与军管状态,没让整个城池爆发出无论控制的骚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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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皇宫之中,一切似乎如常,但又让人觉得,似乎连树木都幽深恐怖起来。
大厦将倾,不愿意同葬的人,自然要寻找出路、
青蚨已经遣散了大部分的宫人,只剩下一些禁卫,就算是这些禁卫,也对目前局面感觉到了迷茫、
他们中有些人当然知道一些内幕,但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萧君泽找来自己的心腹,准备起了最后这场大戏。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萧君泽坐在主位,微笑地看着自己在南朝中最倚重的几位臣子,“只是盘一下该准备的事情,萧丞相,到时他们从哪个门进来?”
萧衍幽幽道:“我看他们四个门都想进来,倒是陛下,你准备在哪个门见他们?”
萧君泽轻咳一声:“这哪个门都不太合适,选哪个另外一个都会闹,我还是在宫城里等他们吧。”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目光瞬间变得嫌弃起来。
魏知善笑道:“陛下,您这个时候才想父慈子孝,家庭和睦,是不是想得有些晚了?”
萧君泽正色道:“我何须要想,难道这不是事实么?”
旁边,当了许多年背景板的禁军统领许琛终于忍不住道:“陛下,现在是事实,但你把事情做成这样后,怕就是不是了。”
萧君泽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哪那么严重……”
旁边,青蚨冷着脸道:“陛下,你这又是图什么,他们哪个不是你的血脉至亲,万一吓出个好歹来,你找谁说理去?”
“这是一个考验,”萧君泽凝视着窗外,淡定道,“你们一个个,把王权看得比天还大,我就是要玩弄它,践踏它,让人知道,它并不神圣,法统可以被更改,秩序可以被重写,他们太崇拜我了,我是人,等我老了,可能也会昏庸,也会残忍,他们需要有反抗我,质疑我的勇气。”
时间是帝王最大的敌人,无论多英明的君主,一旦在位时间长了,晚年都是天下人的痛苦之源。
无论是往前数的汉武帝还是曹操、北魏太武帝,又或者是往后数的萧衍、唐玄宗,他们最后都会因为恐惧于失去权力,而造成巨大的危害。
没有限制的王权何等危险,所以,他就算还不能改变帝制,也要努力给他补上 枷锁。
萧衍忍不住冷笑道:“杞人忧天!”
他不能理解,萧昭泽都已经是当皇帝十几年的人了,这些年他做的怎么样自己不知道么?
若他都要担心自己老了乱来,那这世上还有人能长久当皇帝么?
萧君泽没有解释,他只是微微一笑,拍手道:“好了,大家理解一下,以后我肯定不会再给你们添加这种麻烦了,快点把事情做完,到时该分封分封,该调整调整,早点收拾了回家休息。”
在场人面色更黑了,青蚨甚至有点感慨,还好陛下的舅舅死得早,不然他那柔弱的心脏,怕是要当场炸给陛下看。
萧君泽不但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甚至还在衣橱里挑选出最华丽的衣服,仿佛在奔赴一场人间胜宴。
青蚨气极了,但身体还是很诚实,果断上前拿上衣服,为他系上旒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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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建康城破的很快,甚至不能说破,在数十火炮那精准到诡异的轰鸣下,城门碎得飞快,城墙上守城的士卒,甚至不敢探头,他们甚至没有羽箭。
贺欢一身重甲,骑在马上,看到城破后,没有喜意,眉头反而深深皱起。
他感觉到不对,就算萧衍要献城投降,攻下这城池,也显得太过容易了,最简单的道理,哪里有守城者,不在城门后设立抵柱,堆放沙石呢?
怎么会直接就倒塌,城后空无一物,甚至于城下都无人值守。
难道有埋伏?
贺欢心中犹疑了许久,他们的兵马并不擅长于巷战,自己这次带的兵马不多,一旦在城中中伏,那就是三位继承人都全数遇险,他也没有颜面去见阿萧,甚至于,他也有一种预感,阿萧或许也在城中。
但让他放弃这样的机会,他也是决计不能允许的,于是他果断命令萧道歌几兄弟镇守城外,由贺欢自己亲自领兵,攻打内城。
萧道歌与萧道途简直大怒,强烈反对。
“母亲,这行为是吃独食,万万不该的!”萧道途大声反对道。
贺欢神情极为严肃:“住口,这不是小儿胡闹,你我三人,都是北朝嫡脉,万不能同时遇险,再有不遵守军令,我便将你们打发去守凉州!明白没有?”
萧大狗和二狗见贺欢认真起来,只能纷纷皱起眉头,没有回答,但他们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述说着别扭。
“回答我!”贺欢怒道。
大狗二狗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应是。
贺欢点点头,这才带领兵马转身,直奔内城而去。
建康内城,又称台城,经过东晋到如今,数十代人的扩建,殿阁崇伟,宫室绮丽,规模极大,但布局也极是清晰,沿着中轴线而建,从正中的大司马门而入,经过四道直线的宫门,便能皇帝所在的太极殿。
台城高大,在平时,想要入城,需要过五关斩六将,但此时,贺欢却再度感觉到畅通无阻的状态。
一时间,他心里渐渐生出一股惶恐。
这种被玩于指尖的感觉,难道皇帝早就已经不在建康城?
但国都一破,于皇帝,便是家亡,怎么会有人放弃稳固的宫城,而逃离于外?
难道是阿萧做的?
但是阿萧在北国纵然是皇帝,在南国又怎么能做到如此?
贺欢越发难以压制内心的惶然,他在阿萧面前,他能很大胆,还能很心细,更能肆无忌惮,但有一点,他却是万万不敢的,那就是质疑阿萧。
从幼年的初见,他戴着那把小刀,经历过苦难时,只能握紧它,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描摹他的容颜。
那是他用尽所有勇气,所有幸运,才敢去追寻,去握紧的存在。
哪怕他的存在,飘渺得宛如他的幻觉,让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下一瞬,就会消失在人间。
如果这也是阿萧的计划,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呢?
贺欢来到宫墙之下,仰望着那高大的宫门,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但是,这些踌躇只是一瞬,下一秒,他挥起手,身后,再度传来炮火的轰鸣。
那高大厚重的城墙,在昂贵的火药下,轻薄如纸,并没有多坚持几个呼吸。
战马踩踏着钉着巨大的铜钉的破碎城门,仿佛踩踏在这个王朝的命运之上。
终于,这支骑兵一路冲刺,来到了属于国君所在地,太极殿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本该在这里朝会百官,只有寥寥几位,都平静地站在殿前,广场上只剩下寂静长风的呼啸。
那宫门洞开,侍者静静守候,仿佛在等着贺欢,前来朝拜。
贺欢策马走到长阶之前,沉默数息,终是领着兵马,缓缓走入了那处大殿。
修缮过宫殿,铺设着的大片的琉璃瓦,柔和的天光从粱上撒下,洒在那端坐正中,宛如天人的帝王之身上。
他身着黑红衮衣,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定格,岁月只是让他的眉眼更加优雅静谧,那属于的帝王气势,却从不因为他的所在的处境,而更改过。
那种威严,甚至能让人忘记他那俊美到不似人间的容貌,而只记得那似乎可以看穿命运的双眼。
但是,这些对贺欢,都不重要。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与思想,都在同一刻静止了。
他,看到了谁?
“阿欢来了,”那王座上的帝王居高临下,凝视着他的神情,带着些许玩味,微笑道:“你必须杀了我,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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