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道途一时被噎到,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正要说话,三狗立刻捂住他的嘴,大狗把他脖颈勒住,哥哥弟弟连手,把他拖走了。
萧君泽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边,把盖好印的诏书递给他:“看看,还有没错处,没有的话,我便着人抄送传发了。”
贺欢大大方方地接过,浏览一遍后,指着其中一个字道:“这个名字前边,可不可以加个吾爱?”
“你可真肉麻。”
“阿萧~~~”
“行了行了,老夫老妻了,”萧君泽无奈起身,又重写了一份,便见贺欢将手上那份交给他,把新那份折叠起来收好,“你这和老鼠似得,总喜欢藏东西。”
“这不同,前一份是写给天下的,这一份,是你写给我的婚书。”贺欢深吸了一口气,“阿萧,我感觉像梦一样。”
萧君泽挑眉,微笑道:“其实我一直挺疑惑,我哪里好了,以前崔曜、明月、萧衍都算是喜欢我,后来我给他们加的班多了,那爱慕之心,便一年比一年淡,只有你,一如往常。”
不但不像崔曜萧衍那样怨气冲天,还努力一个人宫斗,表现得最好,对于他的几次冷淡都毫不在意,生生让本来只是馋个身子的他,生出了不算多,但也是真正的情爱来,说一句修成正果,都不为过。
“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贺欢换了个姿势,躺在他怀里,“你都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别的不说,第一次的那个晚上,他真的用尽了所有理智,才克制住没有那么主动。
更不必说,他当年卖掉了一把小刀时,哭了一夜,而后来重遇那个人时,像是又重活了一生。
而这些,他一开始都不能说,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会成为他修成正果路上的负担。
阿萧太轻了,飘渺地像随时会回到天上去,他需要用最添加负担的方式,粘上去,才不会被落得太远。
不过,会赚到几个崽儿这事,他是真没想到的。
“你在笑什么?”萧君泽捏了捏他的喉结,“像是傻子一样。”
“我想到一些好笑事情。”
“说给我听听?”萧君泽感兴趣地道。
“我们换个地方说啊,你闻闻,我用的皂角洗过头发,加了桃花,有没有一点点的香味……”
“桃花没有香味。”
“有的,你再闻闻我脖子……”
-
萧君泽立后诏书,传抄出去时,许多人是懵的。
虽然没有什么皇后玉册、中宫之类的,但只是一个名头,就足够让天下震惊了。
原本贤名的贺将军,瞬间便成了有飞燕合德之名的妖人了,倒是萧君泽的名声没怎么受影响,毕竟这位皇帝在人们心中,是真正的明君,论治理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
贺皇后居然还不放下官职,实在是说不过去!
一时间,百官民间都各种上书,此事不可,担心贺将军有异心。
萧君泽却毫不动摇,不仅如此,他还把襄阳的中枢官吏干脆全部迁到洛阳——这里报纸还没那么兴盛,能少听点嘀咕,少看点学生们上书。
这事当然让贺欢又有了更多的非议。
但因为皇子们都有了,过了十天半月,这热度也就下去了,虽然很多郡过刺史想要献上美人,但都没有什么效果,被萧君泽遣散了。
这事传到南朝,南朝从百官到庶民,纷纷哄笑,觉得北方昭国的皇帝也太荒唐了,古往今来哪有立男人为后的,这北方皇帝的英名神武,都是吹出来的吧,那他们可就不用那么担心北方又南下了。
毕竟,他们的皇帝虽然近些年被萧衍迷惑,但也是天下安定;虽然被魏贵妃迷惑,但魏贵妃年近五旬还生下了三个皇子,也是辛苦;虽然不理朝政,但他不乱折腾啊!
所以,我们的陛下,还是比北方的陛下,更优秀的。
-
南国,建康。
国舅谢川淼正在宫中照看着两个小孩子。
两个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还能叫他舅翁,生得机灵可爱。
“陛下也真是狠心,居然就放你们在这里,也不想想,这风险何其大。”谢国舅抱着小公主,“他既然称帝了,就不该回来,征战天下,哪有不死人的。”
萧衍在旁边逗弄着另外一个孩子,平静道:“他总有数不尽的理由和借口,不过,若能少些伤亡,也是幸事,你我都老了,再帮最后一把,便可功成身退。”
“可是,陛下想要再启土断。”谢川淼眉心蹙起,“土断之事,牵扯甚大,当年就因此,唐寓之起兵叛乱,东南血火,逼得朝廷不得不停止此事。”
唐寓之这个名字一出,青蚨平静地看他了一眼,没有说话,做漠不关心状。
萧衍淡然道:“自晋以来,土断虽牵扯甚多,但历朝皆有,先把事情做出来,至于要牵连多大,便看陛下的意愿了。”
一开始规模不要搞那么大,让人以为是朝廷没有钱了,需要清查土地富户,世族们就不会那么操心,等到规模大起来时,他们一定也会担心,从而招兵买马,到那时,襄阳再趁机打过来,事情就算成了。
多简单。
谢川淼不由得苦笑。
陛下的意愿,陛下的意愿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第319章 你不一样
六月,南朝。
盛夏的大雨在街道上堆积绵延,行人落荒而逃,而在萧府的重重屋檐下,萧衍一身乌纱罩衣,拔弄着琴弦,享受得难得闲暇。
门外,许多等候拜见的车马在大雨中瑟瑟发抖,但却没有一个有退缩之意,全数在这雨中等待着拜见——谁让如今这位南朝一手遮天的权臣,称病在家呢?
这不正好是上门探望、求情、送礼的大好时机么?
如今重新土断的消息暗流汹涌,哪个世家大族在土地上没有点手尾,为了保住积业,在雨中等待一会算什么,不是更能体现他们的诚意么?
反正坐在马车上,淋雨的又不是他们!
……
然而,无论这些人如何诚意想要拜见,萧衍都只是坐在屋中的拔弄琴弦,没有一点要接见他们的意思,他已经过了需要给别人颜面的年纪,可以随心而行。
谢澜坐在他面前,感慨道:“尚书啊,你如今,都不去佛堂了。”
他记得当年萧衍以通晓儒释道,以三家合一为信念,如今却是经也不念了,道也不读了,他一手创立的五经馆,更是成了杂学馆,再不是当初的儒门圣地。
萧衍笑道:“我通读三家,是为解众生之苦,而这些年来,只觉这儒道佛门之说,能解心中之苦,却解不得肉身之苦,自然便懈怠了。”
三家之中,虽然有无数的故事、感悟,能导人向善,有的劝人放下心中郁结,有的求向来生,有的将自身与天下事合一,可兜兜转转,皆是心中之道。
萧衍是天下间顶尖的聪明人物,执政二十余年,不在皇帝之位,眼界反而更加宽广,在接受了陛下的新学说后,在他看来,这人心的苦,大多来自贫穷、饥寒、如果不解决肉身之苦,只让人忍耐,那这些学说能帮到人世的,其实不多。
他学比三家,并不是真的信仰谁,而是想从中找出一条终结乱世的道路,如今,他已经找到了最可行之道,又哪里会有太多的时间,将空闲继续交给其它三家呢?
谢澜揶揄道:“先前听闻尚书还想将自己舍身给佛门呢。”
萧衍笑道:“那不是北边那崔曜想要拖欠咱们的粮食么,不闹一闹,陛下也不会压着崔曜的头,让他把粮草给咱们补回来。”
他如今已经拿捏了陛下的软肋,那就是,只要不过份,那提个“辞官”就能让陛下不得不妥协,甚至还能用不同的辞官来表达不同的想法。
“告老”是我这要求我做不到,不伺候了,你另外找人吧;“舍生”是我没钱了,我去佛门捐自己了,你再不拿钱给我我就在这安家了;“称病”是不行,这摊子我守不住了,你快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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