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容棠面前深深地低下头,“一味地刻意回避,只会更劳心费神。”
容棠听着却觉得莫名其妙:“……什么?”
他从未觉得药修说的是自己,他没有刻意回避过什么事情,也没有堵塞住什么情绪。
药修讷讷着不敢说话,好在这时候君回宁见容棠情绪不稳,便没再继续下去这场僵局,只是对着那药修随口说道:“那便捡剂药方,我让人煎了好给阿棠服用。”
药修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连应允。
“师尊,你吓死我了师尊。”
南星刚喊完师尊就立刻想起现在他们正在船上,还不能暴露身份,便立刻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凑上前来,满目担忧和心疼地望着容棠,“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容棠在喝下菘蓝端过来的热水后,面色已经慢慢地缓了过来。他望着南星,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
南星还没说完,菘蓝便开了口,他的目光盯在不远处的谢翎身上,似有所指地说道:“您的道心……还好吧?”
容棠对于菘蓝提出的问题有些困惑,但还是低下头查探了一番。
他的道心依然坚定稳固,只是上面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第63章 拖累
得到容棠肯定的答复后,菘蓝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道心没事便好。”
一旁的谢翎则沉默地望着他们,不明白容棠的徒弟菘蓝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但谢翎并没有来得及开口,因为水宛闻声而来,此时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外,看见神情虚弱的容棠,脸上不由得带了些恰到好处的惊愕:“公子,这是怎么了?”
容棠自然听得出水宛话里试探的意思,他被南星扶着站起身来,很温和地笑着开口:“我……有些晕船。”
这确实是恰到好处的借口,况且容棠现在的样子确实如一般晕船的情状无二。
水宛看了容棠一眼,似乎是真的信了他的说辞,从袖笼里拿出几样东西,借了他们的桌子便开始在细细研磨起来。
“这个不是东莨菪吗?”
南星一眼便认出了水宛正在研磨的东西,他瞬间便想起零榆之前说过的话,“这个有毒!”
水宛神情颇为愕然地抬头看了南星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在这里能有人认出来东莨菪来。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南星,而是从袖笼里拿出一笼西府海棠来。
“这是——?”
菘蓝皱着眉望着水宛的动作,他这是第一次当面见人制香,只觉得水宛的动作虽让自己眼花缭乱,却也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舒心安逸。
水宛拿了一枚薄玉片,将研制的白色素粉取了些,指间轻微摇晃,玉片上瞬间荡漾起犹如云霭般的雾气,沁人心脾的幽香在玉上浮荡开来。
他低头看着玉片,似乎对自己做成的香很是满意。他将这玉片递给容棠,微笑着开口:“这便是归云。”
容棠的瞳孔骤然缩紧,他在听到“归云”这个字眼时险些想直接站起来,逼问眼前的人归云宗的下落。
但理智终究胜过了冲动,容棠垂下了眼,屏气假装闻了一口,低声道:“果真是好香。宗主妙手。”
他仔细端详着那片玉上的云霭,似乎是对这香极为感兴趣,试探着开口:“这香的名字就叫做归云吗?”
“这是我周师弟所创。”
水宛轻笑着说,“他人虽然古板,却总爱想些新花样。”
容棠愣怔地望着水宛。
……周。
他记得很清楚,归云宗的宗主,自己曾经的掌门师尊,就是姓周。
还有那个在归云宗长阶上、在地牢里,无数次刁难自己的掌门之子周意……
刻骨的恨意被“周”这个字轻而易举地唤醒。容棠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却依然维持着冷静,望着水宛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意来:“什么样的新花样?”
“自然是——”
水宛故意停顿了一下,又笑语盈盈地望了一眼容棠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暧昧地开口,“还得多亏了周师弟曾经授我的法子,这才成就了我跟阿息的好姻缘。”
君回宁见水宛竟然能当着众多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谈起自己和君回息的事情,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
“不过周师弟最擅长的却不是制香。”
水宛则是笑吟吟地望着容棠,“你可知道炉鼎?”
“……”
容棠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神情平静地望着水宛,对着他露出很自然的笑,“有所耳闻。”
“虽说我也懂得炉鼎之法,但将人炼成炉鼎取乐,总觉得失了趣味。”
水宛很随意地开口,“若人失了灵智,和肉傀儡又有何异?”
他凑上前来,饶有趣味地盯着容棠的脸,“若公子想试试其中欢好滋味,不如——”
“我对此道无意。”
容棠眸色微冷,声音却一如往常,“怕是有愧于宗主的好意。”
“那可真是可惜了。”
水宛语调惋惜,随手将那片归云香搁在一边,“公子好生歇息,再过不久,便来我们九冥宗体验我们这的风土人情了。”
他像是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话给其他几人留下怎样的震撼,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屋里神色各异的众人。
“菘蓝,南星。”
容棠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们和零榆都先出去。”
菘蓝和南星对视一眼,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半天没有反应、呆呆地像个木头似的零榆,拽了一把示意他一起离开。
零榆犹豫了一下,目光飘忽不定地望向谢翎,似乎想要得到自己主人的许可。
“去吧。”谢翎察觉到了零榆的目光,点了点头。
零榆才如释重负,跟着菘蓝和南星一起离开了屋里。
“阿棠,你还好吧?”
君回宁早已看出,方才和水宛对话时容棠的脸色就不太对,他立刻意识到是容棠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以法术在这里设下禁制后便立刻出声询问。
容棠摇了摇头:“我们想得果然没错,这九冥宗确与归云宗有勾结。方才水宛所说的周师弟,便是归云宗的宗主。”
他神情愈显凝重,“从前谢翎探查过,这种骗取凡人炼成炉鼎修炼的宗门数不胜数,我现在只怀疑归云宗只不过是他们金蝉脱壳的壳。即便我们来到了九冥宗所在的九千岛,也只是查到了这其中一个壳,只怕我们仍无从得知归云宗的真正下落。”
君回宁说道:“水宛既然和归云宗的宗主身出同宗,是师兄弟,便定能知道归云宗宗主的下落!”
他又转身看向谢翎,语带嘲讽,“原来当日魔尊虽曾将阿棠炼成炉鼎,但我竟不知,魔尊今日倒也愿肯出一份力了。”
谢翎沉默地望着君回宁,垂下眼睛:“当日之事只是误会……其中缘由,我已说给阿棠听了。”
君回宁冷笑:“也只有阿棠这般宽厚之人,愿意信你的鬼话。”
“你们……”
容棠刚想开口制止他们两人,却不想还未曾出声,心口处的绞疼便让他无力招架,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得以支撑。
他稳了稳心神,等心口的疼痛消缓下去后,才说道,“我们现在,应当是想办法找到归云宗的下落才是。”
君回宁看了一眼容棠,最终还是为了他妥协:“好。一会我让人把药送过来,你记得喝了药才睡下。”
说罢便连看都未曾看谢翎一眼,径直离开。
屋里只剩下容棠和谢翎两个人了。
谢翎沉默着望着容棠。
自始至终谢翎都没敢再靠近容棠,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想和容棠继续刚才归云宗的事时,容棠却在此时开口了:“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你便和零榆一起去西黔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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