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当时你还在午休,睡得辛苦,没想着叫你。”
谢翎停顿了一下,君回安本来就是一具肉傀儡,他只要撤了自己在傀儡里埋下的傀儡丝,“君回安”便能立刻和死人无疑。谢翎看了一眼容棠,又将这个谎言完善了一下,让它显得更逼真,“他留下了一些给你解闷用的医书,我帮你放在屋里了。”
谢翎只是随口说的,那些书都是他自己看的,是自己用来配烈性春药的。
字体自己加过密,容棠打开来看的话,只会像读天书一般艰涩难懂。
容棠果然没有起疑,点了点头,便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无字竹简来。
现在应该不能称之为“无字竹简”了,本来空空如也的竹简上现在布满着血色的篆书,看上去竟有几分诡异。
“这是什么?”
谢翎皱了下眉头,盯着那些血字,有些怀疑地开口,“你能看懂吗?”
容棠正神情如常地看着那些篆书,像是没想到谢翎会突然出声,很轻地“嗯”了一下,然后把竹简举到谢翎的面前,有些困惑地开口:“你看不懂吗?”
这些血字的出现让人出乎意料。容棠一开始是不敢拿自己的血去喂这本竹简,毕竟他和谢翎都拿不准这竹简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寻常古籍法器认主倒是无妨,只担心这是不是什么阴邪毒辣的咒术,会损人运数。
但后来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本无字竹简能存什么伤人的东西,容棠和谢翎便也都用自己的血试过,但都无济于事。
不过他们也看出这本无字竹简绝非寻常:若是正常的竹简,血滴落在上面便会滑下,而这竹简上,血液却都是一点一点渗透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那日容棠在书房,谢翎提着一张血淋淋的人脸,将血污弄脏在书桌和地上。
容棠本是想自己清扫,却不想起身的时候,手臂一动,那本无字竹简便接触到了桌上已经变得暗沉的血,突然散发起一阵极为刺目的金光。
“所以,是用谭枞的血打开的?”
谢翎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低声自语道,“难怪是血字。”
“血字?”
容棠困惑地开口,他又拿起竹简看了一眼,看向谢翎,“这上面哪里有血字?”
第29章 无情
谢翎愣怔了一下。
起先他还以为是容棠在和自己开玩笑,但他看容棠的神情认真,半点都没有作伪的意思。
谢翎这才正色:“你看到的难道不是血色篆书吗?”
这些篆书书写得杂乱无章,谢翎上前一看,只见上面语义混乱,尽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容棠似乎有些迷惑。他低下头再次认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无字竹简,眉头拧着:“这上面,分明是黑色的隶书墨字。”
谢翎愣了一下,他走上前,手指在竹简上轻轻拂过,确认字迹是真实存在之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看到的是血色的篆书。”
说完他便拿起竹简,给容棠读出上面艰涩难懂的内容来。
容棠蹙眉听了一会,像是有了自己的决断,便说道:“我把我看到的也说给你听。”
他张口想要诵出,却发现无字竹简上泛出一阵轻微的金光,声音在喉咙中被无形的禁制锁住,让容棠根本无法出声。
谢翎在旁边耐心地等着他,容棠思虑了片刻,又笑着起身:“那我写出来试试。”
他提起笔,想把自己已经熟读的第一卷 默在纸上,却又惊异地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自己。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容棠镇定了片刻,便料定这本无字竹简上也被用“谕”进行了加密。
“也写不出来吗?”
谢翎在一旁看着他,眉头却微微蹙了一下,“若是加密后的功法,上面的内容总该只有一人得见。不知为什么我也能看到。”
这事确实蹊跷。容棠垂眸打量着无字竹简,上面写的是谕有关的功法,他按照上面的内容进行研习,谕上的研究是突飞猛进。
这本功法百利而无一害,但容棠却隐约觉出些古怪来。
“算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谢翎走上前,亲昵地拉着容棠的手,“我们过几日就去岭花谷好不好?你的经脉毁损,旧伤重叠,我总想着能帮你治好。”
容棠微笑着看着他,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谢翎对于容棠的言听计从似乎很满意。他就势抱了下怀里柔软的人,感受着容棠身上的温度后,转身便离去。
容棠在屋里静坐片刻,确认谢翎是真的走远后,便从袖笼里拿出刚才君回宁悄悄塞给自己的玉佩。
玉佩是极为细致难得的好料子,和田玉梨花白,触手生温,上面雕琢着松柏样式,谕隐在样式下,实则是一枚传音器具。
容棠从前都是用自己的血起谕,现在读了竹简后又学会了新的法子,他右手双指并拢,在胸前打出结印,金色的光芒克制而内敛地投入进玉佩中,梨花白的玉佩缓缓漂浮在空中,容棠指腹轻触,一缕纯粹的光芒从指尖泄出,如瀑般倾进内里。
“阿棠。”
君回宁很快便接起了容棠的传音,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什么事找我吗?”
容棠轻轻抚摸了下玉佩,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试试看这枚玉佩的用处。没想到居然是你留给我的传音工具。”
“本想着给你留道传音符的。”
君回宁笑了一下,“但是符咒只能用一次,这枚玉佩你想用几次都可以。”
“好。”
“我即将归家。兄长的事情我也在调查。如果谢翎苛待于你,你便传音于我。”
君回宁顿了一下,“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
容棠嘴角不由自主地带起一丝笑意:“好。”
*
“怎么样?”
谢翎牵着容棠的手,带着他看向这片久负盛名的花海,微笑着看向他,“兴许是知道你要来,这几日似乎开得更热烈了些。”
容棠望着这片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花海,微微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曾经听过谢翎对这里的描述,也曾经在梦境里百般设想过,但像现在这样亲眼目睹时,容棠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无边无际的花海,鲜艳热烈的色彩、馥郁浓烈的花香,容棠禁不住低下头,轻嗅着花的香气,含着笑回答谢翎的问题:“我很喜欢。”
谢翎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他自然不会告诉容棠,为了让花海开得更盛,昨夜自己便提前过来,好好“布置”了一番。
“你喜欢就好。”
谢翎瞧见不远处露出来的森白尸骨,不着痕迹地上前挡住容棠的视线,手则漫不经心地折了许多花来,手指灵动在花枝中穿梭片刻,为容棠做了顶花冠,噙着笑把花冠戴在容棠乌黑的发上,深色的瞳孔里映着容棠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声音很轻快地开口,“嗯,这花的颜色鲜艳,很衬你。”
乌发雪肤,又有娇艳花色相衬,越发显得眼前的人玉身挺立,容貌甚至压过他身后那片漂亮的花海。
容棠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下发上的花冠。
他想说些什么,谢翎却已经扭了头,步调轻快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去研究药引了,你自己逛逛?”
容棠失笑:“好。”
他把手缩了回来,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他想起自己刚才想说的话,那句他早在地牢里就想对谢翎说的话。
那句——他的心意。
但谢翎扭头走了,容棠自然也失去了开口的时机。
容棠有些失落,但心情却依然很好。
谢翎离开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能尽快治疗好自己的身体。谢翎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容棠觉得心里热热的。
花海太大,谢翎又叮嘱自己不要走远,容棠便随便看了看附近,然后便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开始修习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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