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了几句,丁雪说她和梁坤下午回江州:“好好陪你爷。以后上了大学就没时间了......”
“晚饭前回。您和爸现在就回去吗?”梁径问。
丁雪高跟鞋的声音从楼梯上下来:“你闻叔有事和你爸谈。我正好回去收拾下屋子......几个大学老朋友要来......”说着, 丁雪忽然想起什么, 又道:“时舒要是睡不惯那屋, 就还和你睡一屋。毕竟好多年没回来了。我刚去看了看, 床板搁久了有点阴......朝向也不是很好......”
耳边风声簌簌,梁径听着电话那头丁雪的声音,过了会,低声应好。
正值饭点,上午参观的几波游客陆陆续续往钟楼旁的素斋馆走,梁径一眼就看到队伍末尾拉着原曦和方安虞往里奔的时舒。
很快,闻京也看到了,对着梁径朝时舒指了指,表情无语。
又说了几句,母子挂了电话。
梁径走出闸口,和闻京一起朝素斋馆走。
山上气候多变。
前一刻渺渺细雨,下一刻就是阵雨斜风。气温又猛地降了好几度。
素斋馆前还挂着两个月前的花展横幅。
游客里带孩子来玩的家长好些停下脚步,领着自家孩子一行行念上面的诗。
闻京仰头看着,对梁径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你和时舒比赛谁念诗快吗?”顿了顿,他笑着补充:“我和方安虞给你俩计时。原曦裁判。必须一字一句念,不准有错读漏读的。”
梁径当然记得:“我输了。”
闻京笑:“我记得我还问你,是不是故意让着他?你知道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梁径也笑:“我说,时舒紧张我也紧张。他还没出错,我就先出错了。”
闻京:“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离谱。现在想起来,啧,确实。”
在闻京小时候的印象里,梁径比赛紧张是从没有过的事。至少他没看出来过。可只要对手碰上时舒,梁径无一例外都会发挥失常。
梁径好笑:“走吧。”
小情侣闹别扭,结果就是五个人分两桌吃饭。
闻京瞧着隔了四桌、头挨头窃窃私语的三个人,叹气:“还是原曦牛。她老早就知道你们吵架我们肯定不会好。”
梁径看着时舒背影,语气平静:“没吵架。”
闻京不是很懂谈恋爱的人的脑回路:“那你们在干嘛?嫌桌子不够大?”
梁径:“......”
闻京饿得慌,不再搭理,端起面前一碗浇头往素面上浇。
又糯又鲜的小面筋、脆香脆香的油笋丝,拌着一颗颗爽口毛豆,澄亮清透的鲜鸡汤里一挂显云寺鼎鼎大名的特质素面,根根劲道。
闻京埋头开吃。
梁径也不说话。
两个人低头认真吃饭。
没一会,碗底油光锃亮。
吃饱了有了闲心,闻京再度关切起哥们的感情。
他撑着下巴盯着前面一桌三个人背影:“昨天我还和原曦在车上吵呢。她就担心你们俩感情出问题,我们的友情也跟着掰了。我倒觉得不会,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梁径还没吃完,闻言筷子顿了顿,没说话。
闻京继续道:“那天知道你俩在一起,我也是这么和方安虞说的。你们从小那么好,感情......嗯——怎么说呢,感情升华?感情升华也是正常的。”
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要和梁径灌输——打鸡血或者大道理,这些闻京都不擅长。他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自己最好的兄弟:担忧也好、鼓励也好、支持也好。
他只是单纯希望他的兄弟们不那么难。
闻京抓了抓耳边头发,看着梁径说:“我们还说到你爸妈和时舒爸妈,分析他们同意的可能性......原曦说只要你俩感情坚定,都没问题。但我觉得,你心里肯定是担忧的。时舒就不用说了,他肯定害怕超过担忧——我还是了解他的。”说着说着,闻京语气得意,但转念又变得谨慎,轻咳一声,表明自身:“当然,肯定没你了解。”
梁径认真吃饭认真听发小说话,听到话尾差点呛死。
他咳了好几声,一边笑一边咳。
时舒在他咳出声的下秒就转头瞧他,又去眯眼盯笑呵呵的闻京,见梁径没事才又转过头和原曦方安虞说话。
梁径放下筷子,将之前原本开学告诉他们的和闻京说:“我打算和时舒出国读大学。”
闻京倒没有多讶异,反而很认同地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叫什么......缓兵之计!”
另一桌三个人也说着同样的话题。
“出国好,至少不用担心突然被爸妈看到......”
方安虞想了想:“那你们打算怎么说?之前不是定好一起考M大吗?得有个理由吧?”
原曦觉得这不是问题:“附中每年那么多出国的。高三开学家长会上老王肯定也会提,到时候你们趁着说出来就好了。”
时舒点着下巴:“嗯......”
原曦瞧他心不在焉,笑着安慰:“先这样,以后的事慢慢计划。”
一碗面也没吃完,方安虞把一碟清炒菠菜往他面前推:“要不要再吃点?”
时舒夹了一根菠菜放嘴里嚼。
原曦和方安虞对视一眼。
方安虞问:“那你们刚才是怎么了?吵架了?”
时舒叹气:“没吵架。”
“没吵架动静那么大?”原曦笑。
时舒脸红,筷子扒拉碗里甜甜的玉米粒:“真没吵架......”
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因为梁径自制力极差,老是惹他生气吗。
但其实问题的症结也不在这里。时舒心里清楚,他觉得梁径也是清楚的。只是清楚是一回事,梁径亲他、摸他的举动是另一回事。
梁径控制不住,他也控制不住。
他们十八岁,刚刚识别爱情和友情的不同,刚刚明白亲吻自己喜欢的人、拥抱自己喜欢的人、抚摸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每时每刻的心动、情不自禁的触碰——这是这世上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最亲密的关系。
最亲密的。
极致的亲密带来无与伦比的信赖与依赖,也带来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
现在的他们,是恋人。
——喜欢是真实的、害怕是真实的、担忧也是真实的。
二十八岁的时候,他们是彼此的爱人。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去影响他们的感情,或者让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产生动摇。
钟楼对面是鼓楼。
晨钟暮鼓,岁岁年年。
出了素斋馆,雨已经停了。
地面潮湿,空气里的水雾淡了些许,缕缕白色香火从宝殿前的巨大香炉里摇曳浮起。
宝殿左右配殿这时都敞开着门,能看到里面井然有序的围棋棋桌。
之前来安溪路上,梁径看到的那队围棋小选手,此刻就坐在里面对弈,静悄悄的。他们穿着统一道服,背后书“乐成”二字。
四屏山显云寺是国内数得上名号的围棋道场。春夏秋冬都有围棋训练营。尤以夏季训练营最突出,而一年一度的定段赛也在这里举办。
定段赛的横幅已经拉起。过往游客都走到近前仔细看横幅下方一小行黑体字,上面是带队的职业选手的名字。
游客们的说话声很轻,似乎被殿里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小国手们气势感染。
闻京拉了下方安虞:“第一个就是陈若。可以去讨个签名吗?我不熟。”
方安虞看也不看,直接走开:“不感兴趣。”
闻京就去看梁径,梁径也不睬他。他注视着殿内,落子声低低的,半晌,他回头去看时舒。
宝殿浑厚庄严,四面朱红。
原曦和时舒绕着棱柱慢慢走。
雨水顺着风向,从金色檐角坠落,在台阶下的一汪汪积水里缓缓晕开。
时舒蹲在台阶上,伸手去捡积水里一截被人为折断又丢弃小树枝,然后握着树枝划拉积水。
上一篇:失忆后我狂撩前男友
下一篇:误上恋综后爆了的真白月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