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梁径握紧时舒手腕,他隐隐觉得这次吵架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时舒,不要说什么离开不离开好不好。”
忽然之间,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种巨大的恐慌向他袭来。
时舒去推他的手,“梁径,我不是不能离开。我是喜欢你才不想离开你。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喜欢你,所以可以为了你、为了我们......做好任何事。”
他想告诉梁径,喜欢他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很勇敢很坚定地去面对。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再和之前一样逃避问题、趋利避害。他想清楚了。
“我会把时其峰的事处理好。我可以做好这件事。你不要担心。”
梁径站着,垂着头,不肯松手。
见他这样,时舒忍不住哭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哭了,明明之前冷静得好像变成了梁径。
“你不要这样。”
这几个字一说出口,眼泪更是直接淌了下来。比起车里那会,他哭得更加凶,说:“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处理好的......”
“你明明知道我可以......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就是分不清——梁径,你分不清——”说到最后,时舒哭得不能自已。
离开与否从来不会因为外界因素改变,他喜欢他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坚定。
只是在梁径看来,时舒的这点区分可笑至极。
“我不需要分清!”
梁径大声吼道。
他眼眶也红了。
说话的时候几乎哽咽:“你有心吗?现在来和我说分清?!”
梁径死死握住他的手:“我爱你。我从小就爱你。”
“你说错了。”
“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时舒......不要过去......”
他说着,落下泪来。
第114章
车窗外, 街景繁华。
时舒坐在后座发呆。
哭了太久,情绪多次崩溃,这会瞧着都有些呆傻。
时其峰后视镜里看了好几次, 觉得自己儿子大概率是被梁径下蛊了, 半晌无语道:“那小子还喘气呢!”
听见他说话也没反应。
哭得眼睛都肿了,加上半边还有些红的脸, 时其峰不忍心, 生怕时舒经此受什么刺激,一蹶不振什么的......他为难道:“你爸我也不是说——可你......”
“你真觉得自己喜欢他?”
那会,眼看对面吵得都掉起眼泪。时其峰赶过去正好听到梁径的话。他从没见过梁径这样,天之骄子的一个人,一滴泪落得万分痛苦,一时瞧着竟有些触动。
“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女孩子嘛......”
时其峰不知道怎么说。他看了眼驾驶座的秘书小项, 轻咳了咳, 偏转过身, “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小女孩,挺漂亮的, 好像姓乔......你吵着要跟人家回家, 你妈笑死了, 记得吗?”
“再说了,你爸我、你妈!我们都不是——你看,不管先天还是后天?你都不是啊!”
时其峰跟个江湖道士似的开解自己儿子。就差拿个八卦图, 从阴阳五行开始分析。
时舒万分崩溃,一把捂住脸:“你知道什么啊......”
他真的后悔跟着时其峰回去。但又想和时其峰把这件事彻底解决。可这会听时其峰先入为主、乱七八糟的想法, 脑子都要炸了。
一开口嗓子又哑又疼, 掌心贴着脸, 眼泪好像成了自动分泌, 泪水很快又沾湿指缝,一点点渗出。
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是那会梁径转身走进车里——他眼看他就要和时其峰走,于是头也不回先一步离开。
他背朝他,走得比他还决绝。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回头了一样。
心口被人狠狠攥住,酸疼到极点,时舒哭着说:“你闭嘴好不好......呜呜呜......没有‘先天’......也没有什么‘后天’。我喜欢他,我从小就喜欢他,我和他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呜呜呜......”
时其峰没想到这还能押韵,“嘿”了一声,莫名放下心来。可他宝贝儿子哭得万分凄惨,脑袋一点一点,蓬松的发顶都蔫了,一下好笑,一下又心疼。
来来回回、折折腾腾到现在,火也发过,气也生过,打也打过。
此刻,他终于“心满意足”坐在车里,心情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沉重。
除去刚开始的震惊和愤怒,还有因为梁家人的行事作风影响到对梁径看法的改观——刨除这些......
时其峰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建筑,沉默了一路。
其实梁径也算他看着长大。如果从此刻倒推,循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时其峰很快发觉,这小子从小就不一般,勾得他儿子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时其峰想起他和舒茗在南棠新家,有一天出差回来,舒茗和他说,儿子交了新朋友,现在天天往楼上跑。时其峰知道楼上住的是哪户人家。刚搬过来那会还特意拜访了。
不过楼上那户人家太有权势,时其峰有些担心儿子幼小的心灵会被人情世故伤害。
“没有的事......”
舒茗在厨房给时舒做午后小甜点,蓝莓果酱从晶莹剔透的罐子里一点点倒出,她抬头笑着对时其峰说:“两个人玩得可好了。梁径送了好多礼物。喏——”说着,眼神示意时其峰去时舒卧室参观,“堆了个小土堆。”
时其峰脱下外套先过来亲了亲妻子脸颊,然后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
他家的小猪崽睡得四仰八叉,双手摊开,无忧无虑。天使一样精致漂亮的小脸,睡着了天真无邪。睫毛和他妈一样,又长又翘,浓密乌黑,此刻静静覆在眼下,柔软又细腻。
舒茗说的“堆成小土堆”没有夸张。飘窗上的乐高盒子已经有他半人高,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五彩缤纷的。
查看的动静吵到午觉正酣的时舒,他闻声唰地扭过头,眯着眼睛叫“爸爸”,嗓门奶呼呼的,好像一碟刚做好的奶酪,绵软得冒泡。
时其峰站床边问他是不是要起来。
时舒扭着眼睛点头,迷迷瞪瞪好一会,回过神,打着哈欠问:“爸爸几点了?”
时其峰看了眼腕表:“三点四十。宝贝。”
时舒吓得瞪大眼:“四十?”
奔下床的动作敏捷得好像窝里着火的小老鼠。
时其峰一点没反应过来,眨眼,床上就只剩下一块海蓝色豆豆毯了。
推开房门冲到玄关,时舒一边哭丧着脸问舒茗为什么不叫他,一边蹲地上费劲巴拉穿鞋。
舒茗走出来,见他一副刚睡醒的懵懂样,头发半边翘着,神气活现的,走过去给他抚了抚,好笑:“没良心。回来说要吃小蛋糕,妈妈哪里还记得。”
时舒也不知道说什么,瘪着嘴巴“好吧好吧”,转身拧开门,一溜没影。
这番着急模样,时其峰疑惑:“干嘛去?”
儿子已经飞走,抓都抓不住,他只能问舒茗。
舒茗笑,回厨房:“说是要和梁径一起看动画片。三点开始。”
时其峰有点不放心,“我上去看看?”
“不用。又不是第一天一起玩了。儿子机灵着呢。”
“那倒是。动作也快。”时其峰走进厨房搂住妻子,和她一起把蛋糕放进烤箱。
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舒茗的事业虽然被搁置,但育儿的生活也不算太枯燥。
傍晚五点半左右,玄关出现动静。
时其峰坐沙发上探头,瞧见宝贝儿子又是一通着急忙慌脱鞋进来朝最近的卫生间奔,顿时笑出声:“怎么?梁径家没有卫生间?”
舒茗正靠他肩上看电影,看着屏幕笑着解释:“你儿子不好意思。”
确实,那会他们刚认识不到一个月。在梁家上厕所这件事,时舒还有点心理包袱。不过后来日久天长,上厕所这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完全不值一提。他在梁径卧室的卫生间哼哼唧唧,就因为太臭了。梁径在门口说要进来给他通风,挂香薰,时舒又改口,说不要了,又问他闻得到吗?梁径还真用力闻了闻,严谨道:“一点点。”说完,之后的大半天,时舒理都没理他。梁径也不知道时舒为何突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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