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事故”吧。
算事故,就得有负责的。
梁径思路清晰,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
只要突出事件的偶发性和个别猫的恶劣行径——总之,一定得模糊抽屉里的东西这个重点。
不然,时舒会害羞死。
他是了解他老婆的。
床上兴起怎么玩都可以。但要是光天化日、平白无故,他铁定第一个被迁怒。
于是,梁径第一时间录了一则“案发经过”的视频给时舒发去。
两分钟不到的视频里,详细涉及了案发地点、疑犯窜逃路径和最后的窝藏地点。
一头有理有据,一头本本分分。
到了小乖窝前,梁径指着揣着两手、低头不停舔狐狸尾巴的小乖,叹息:“为老不尊。”
“大概小时候没养好吧......”
“怪我。”
越说越好笑,梁径语气也带上笑意。
他对镜头那边的人说:“早点回来。”
前后发过去的雪景照片和“案发视频”,时舒都没有立即回。
隔着十几小时的时差,现在估计忙得团团转。
上周,受大学时期好友莱维的邀请,时舒去了趟美国,参观他的工作室,顺便聊聊以后的合作。
大学毕业后,莱维应聘NEXT。
凭着那年制作人大赛上WonderWing的新锐表现,身为游戏主创的他顺利争取到了NEXT美国分部的设计兼发行代理权。
背靠大树好乘凉。刚起步的五年,用莱维自己的话说,算是攒了不少资源。三年前,他合约到期,离开NEXT,顺理成章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只是这三年的发展,总体说来,不好也不坏——拿过几个小奖,也小爆过几款游戏,可总是差那么一截。
更重要的是,WonderWing第二季迟迟没有成型推出。
不是时机不对,正好碰上合约到期,另外又是工作室新建,资金格外紧缺。要不就是人手不够,而临时拉拢的团队整体实力水平都和当初的他们相差甚远。
三年下来,莱维的工作室,小项目越积越多,真正想做的大项目一个接一个原地打转。
思来想去,莱维联系了时舒。
虽然他知道时舒大学一毕业就回国创立了自己的游戏设计工作室,但具体做得怎么样,莱维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直到他在今年十一月份的独立游戏开发者论坛看到时舒的名字。
这家名为“Phoenix”的独立工作室,起步的五六年都在做一些原创设计,包括角色概念、世界观描写、关卡设定、视觉绘画等,后面才慢慢从一些小题材做起,有几个还是莱维不是很看得上的、完全随大众的像素小游戏。不过这里面,还是能看出开发者几分别具匠心的设计的。
这两三年,Phoenix又开始和一些大中型游戏公司合作,其中就包括NEXT。
开发者论坛得到的消息,似乎和NEXT的那次合作,NEXT提供了最紧要的技术协助。
莱维是知道这里面的关节的。
要想NEXT提供技术,虽然仅仅是协助,那背后的资金供应,也不得了。
很快,他又想起一个细节。
这个细节促使他最终下定决心找时舒谈合作。
供职老东家的那五年,他记起,NEXT最大的股东,姓梁。
虽然这个“梁”的英文名叫温迪,和梁径似乎一点关系没有,但结合这几年Phoenix的发展,莱维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时舒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他看重莱维供职NEXT那五年的经验。
但说到底,经验这种东西,个中差异太大,完全因人而异。最主要的,是和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共事。
这些年他自己摸索,中途就遭遇过两次合伙人临阵脱逃。
这里面,自然有商业上精致利己的考虑,也有一些基本的、关于游戏理念差异。
好在,时舒一直把工作室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前前后后都没有太过被动。
不过说起来,刚起步的那几年,确实兵荒马乱。
时舒也是在那个时候体会到创业的艰辛的。
只是在时其峰眼里,这点“艰辛”就跟放屁似的。他是很不屑的。但终归自己儿子,总不能真放着吃苦。于是明里暗里给梁径敲钟,说你看我儿子,啊?看看?啊?看不懂吗?!
梁径:“......”
Phoenix最水深火热、几乎濒临散伙的那一年,时舒就没回过几次家,和五六个伙伴蹲工作室没日没夜赶项目。
梁径路过都无语了,冷着脸、硬是提人回家吃饭洗澡睡觉。跟捉小鸡似的。
工作室一帮人见怪不怪。也叫梁径“梁总”。梁径扭头一句放假休整,薪水照旧,他们直接不管自己老板“死活”,把半年前合伙人如何打退堂鼓、如何坑他们交代得一清二楚。那场景,跟窦娥冤似的。
梁径听得脸都阴了,目光森寒,盯时舒的眼神好像在盯仇人,恨不得当场扒了教训。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从自己人这边泄露。他这几个月的谎白撒了。摁他肩上的左手跟铁箍似的,时舒缩在椅子上,一边被自己不争气的伙伴气得来回撅过去,一边又有点心虚。
没错,“有点”而已。
回到家就被正法。浴室里因为一句“闻闻头发臭不臭?小时候死命玩都没这么臭,奶香奶香的”,不知怎么,时舒火突然就上来了,转头踹了梁径好几脚。他是委屈不得发泄,被梁径说起小时候的无忧无虑,只愈加觉得眼前茫然又愤懑。不过后来也被梁径握着脚腕弄了许久。时舒都想哭了,骂他资本家、封建余孽,不把人当人,不知道小老百姓工作有多辛苦。
——这话摆明了跟闻京学的。闻京这几年也深谙社会生存之不易。
梁径气定神闲地笑,说,老公操.你也很辛苦的。舒服吗?舒服就把屁股翘起来,不然腰又酸。时舒直接气哭。一开始还手肘遮着脸,后面索性不管不顾,放声大哭。梁径知道那段时间他心里肯定委屈夹着委屈,气愤叠着气愤,连番受挫,可不得哭。
见他哭出来,他便也放了点心。
只是那会,他还不知道的是,Phoenix就快走投无路了。
等真正知道的时候,时舒已经平静许多。在家时间也多了起来。抱着小乖就跟抱自己孩子似的,要多精心有多精心。以至于后来时舒再度忙起来,小乖还有点失宠的应激症状。逮谁咬谁裤管。
隔天早上,梁径等时舒睡醒了,拿起手边一份已经签好字的文件,对时舒说,签完都是你的,想让谁进去谁就能进去,或者你想要什么人、缺什么技术,直接让梁旭去NEXT调。现在签字。
时舒一下就明白了。看他跟看神经病似的。丢下一句“脑子有病”,翻了个身埋进被窝继续睡回笼觉。
突然,伸手又把梁径的枕头往身后一丢。
后来还是时其峰看不下去,给自己儿子上了堂正正经经的商业经营课。
也是那个时候,时舒忽然明白自己的父亲确实是十分有本事的企业家。
之后,Phoenix暂停所有项目,收拢资金,开始有意识地和大中型企业合作、学习。
原曦一语道破:“这叫暂时放下理想主义,以现实主义的方式曲线救国。”
那个时候,他们五个人,不是在职业生涯的的拐点,就是在职业生涯的重大拐点、可能拐点。
原曦大学毕业后,无比顺利地申请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直博项目。
那会,她就已经是一位正经的化学PHD了。相比时舒在自己喜爱的领域磕磕碰碰,她所钟爱的化学似乎总是对她青睐有加。
因为念的是全球每年仅招三名本科生的专业Top级,所以她参与的科研项目,用原曦的话说,简直闻所未闻,开眼了!
于是,时舒莫名觉得自己是有几分预言家潜能在身上的。
方安虞毕业后供职江州最大的一家报社。
那段时间也在考虑要不要出来自己单干。他想弄个书评类的周刊,顺便搞搞外文书籍的翻译。不过这个想法在和家人商量后暂时被搁置了。
主要家长们都觉得自己出来干风险太大——看看时舒就知道了。哭了不知道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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