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酵成这样,老师们着实想不到,多番研究之后,决定给他们五个换班——
于是,五小只在一年级下半学期成了同班同学。
鸡蛋确实不能搁在一个篮子里。
但如果有一只鸡蛋会窜篮,那就需要好好考虑了。
......
之前出海归来的渔民正在卸货,滩涂上拖曳出好长一截渔网。
海风咸湿,云层变淡。
天光虽然依旧明亮,但显出几分镀金的光泽。
时舒瞧见,坐不住,把照片和拍立得都给了原曦,跑下去看热闹。
“这么多......”
时舒站在梁径身旁,一船海货全部卸下来,铺了好几米。
海鱼种类丰富,颜色形态各异,千奇百怪。
有的长着长须,周身滑溜,有的背鳍腹鳍全是尖利的刺,而有的,水彩似的招展,但小黑斑遍布,一眼就让人觉得这鱼不简单。
“都能吃吗?”
时舒见船上还有热气腾腾的锅,看得出,渔民出海,饿了直接几条处理下锅。
梁径:“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
时舒:“......”
他蹲下来看距离最近的一只像泥鳅又像青蛙的鱼类。前额两只眼球高高突起,浑身都是滩涂上的泥。看上去又丑又小又有点凶巴巴。
“泥鳅吗?”时舒仰头问梁径:“这个可以吃吧?”
梁径笑:“可以,但不是泥鳅。是弹涂鱼,俗称跳跳鱼,背眼虾虎鱼亚科。水陆两栖吧。嘴和皮肤都可以用来呼吸。你眼前的这只......应该不是海里捕上来的,是刚才拉渔网的时候从泥里卷出来的——嘴巴都张着呢。”
时舒点点头,又指不远处成堆海鱼里几只模样特别漂亮的:“那些也可以吃吗?”
梁径走过去看了下,回头对时舒说:“你怎么尽想着吃?”
时舒:“钓上来不就是吃的。而且不是说海鱼味道很鲜美吗。”
梁径无言,半晌道:“确实都可以,但刺有毒,需要好好处理。处理不当,出人命的都有。”
他看上去不像在吓他。
时舒和他对视几眼,小声:“不就是让我别吃的意思......”
他继续低头看脏兮兮的跳跳鱼,忽然觉得自己和它一样,年纪小小,可怜兮兮。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
方安虞跑过来:“哇!感觉比河里钓的青鱼什么的都多,海鱼这么好钓吗?我们去钓海鱼吧?刚才可可姐打电话来说可以出海了,这个点正好去看日落!”
时舒站起来,走到跟前细看那山堆堆似的海鱼,不说话,看上去有些郁闷。
梁径见他一脸失落又有点馋的意思,好笑,想了想,转移时舒注意力:“要不要去钓鱼?海鱼比淡水鱼凶猛,容易咬钩。”
时舒拿眼角余光瞥他:“钓上来干嘛?观赏吗?”
梁径笑,看了眼专注观察海鱼的方安虞,伸手去握时舒手腕:“走吧。先钓再说。好吃肯定给你吃。”
暮色在六点左右降临。
被烈日暴晒一整天的海水开始散发热度,游艇飞速驰过,溅起的雪白浪花都带着温度。
长云被晚霞燎了边,如同凤凰尾羽掠过天际,火星粼粼。蔚蓝海面也被烧着,随着落日渐沉,海水浮动翻滚,像是要沸腾。
方安虞首战告捷,钓上来一只气鼓鼓的刺鲀。
原曦笑得不行,还给它拍了张拍立得。闻京十分新奇,带好手套去捏它,想看看哪里可以把它戳漏气。
时舒见状,来劲了,双眼立马亮晶晶,转身也要去找手套。
好像只要晚一秒,闻京就会把刺鲀戳爆,轮不到他了。
梁径一脸我就知道,赶紧捉住时舒的手,不许他乱碰。
时舒怎么都拿不到手套,瞪着梁径,感觉自己快成全身炸尖的刺鲀了!
偏偏梁径瞧他这副样子还忍不住笑,在他耳边说:“你看像不像你?简直一模一样。再瞪我?要亲了是不?”
那会梁径把他摁在怀里亲了两口,背朝所有人。
从他俩的身影看,熟悉的人只当又在闹——这画面太过熟悉,还没刺鲀来得新鲜。
可是刺鲀知道,梁径趁所有人不注意亲了时舒,就在闻京想着法子戳它的时候!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眨眼间,晚霞铺满整片海域,巡游的鸥鸟停留在半空,好像也被这道海天一色震慑。
他们五个人背朝日落合影。
原曦站中间,左边是时舒和梁径,右边是闻京和方安虞。
五个人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方安虞脚下,刺鲀被戳得快要爆炸,瞪着镜头不明所以。
靠岸下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海与天的边际变得模糊,最后通通浸入一片深蓝。耳边传来的潮声却大了些许,停泊的帆船渐渐变成一个个虚影,随着潮涨潮落在夜色里起伏摇曳。
周爱玲让他们参加明星们的沙滩自助晚宴。
于是,五位青少年端着餐盘穿梭在珠光宝气的明星堆里。
有些名气大,一眼就能认出,他们面容精致,典雅高贵,举手投足都是影帝影后范。有些名气小,要拿手机搜好一阵才能想起来是谁,但也是一身不菲,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五个人都比较害羞。遇到喜欢的明星,也不是很敢上前去合照。
最后,待着待着都有点无聊了。
盘子里装满食物,闻京趁周爱玲不注意,揪着时舒打掩护,拎走两瓶香槟,五个人一溜烟跑到最近的沙滩上去玩。
香槟打开“啵”的一声。
清爽纯净的高档酒香无比诱人。
没有高脚杯,他们挨个对着瓶口喝,感觉十分新奇。
夜幕降临,白日晴空残余的热度保留在了海水和沙子里。
海水来了又去,细沙堆叠塌陷,漫过他们的脚底,没过他们的脚面,每个人脚底板都暖呼呼的。
头顶星空繁密。
浩瀚无边的海像是被悬挂了起来,那些翻滚的白色浪花从遥远的地方看去,就像星子一样夺目。
“你们以后想做什么?”
方安虞把餐盘搁膝上,一边剥皮皮虾,一边问。
他纯属想到了白天周爱玲调侃他回去下棋的话,对小伙伴们的职业理想不禁充满好奇。
时舒刚喝了口香槟,这会含在嘴里还在回味,闻言赶紧咽下:“谁问谁先说。”
梁径:“......”
方安虞捏着皮皮虾,说:“不下棋做什么都好——继承家业吧!哈哈哈!”
时舒非常满意:“我支持!一百个支持!”
原曦笑出声。
闻京也举了举手,表示支持。
方安虞问时舒:“那你快说!”
时舒挠头:“我真没想过。以前想做科学家来着,但是现在觉得不实际,我再想想吧。”
其余四人:“......”
闻京嗤笑:“我以前还想做宇航员呢!加加林那种,上月球的——要不咱俩比比谁先美梦成真?”
时舒拿起手边已经空了的一瓶香槟去敲他。
梁径笑。
原曦也跟着笑,她抬头看着广袤星空,说:“我大学想学化学,以后做化学相关的吧。”
“原曦你没问题,你化学拿了那么多奖!”方安虞朝她竖了竖皮皮虾:“加油!”
时舒点点头:“嗯。”他转头问一直没说话的梁径:“你呢?”
梁径:“医生吧。”
话音落下,四人组稍稍静默。
时舒情绪也没前一刻那么活泼了,他低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好一会,闻京摸了摸盘子,轻咳一声:“怎么没人问我?”
时舒扭头:“不是宇航员吗?”
闻京笑着推他:“滚一边去!我以后想做体育明星!打球好、人又帅、还能拍广告那种!厉不厉害?”
他这话一气呵成,看样子是胸有成竹了。
其余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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