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吃不下了......”说着又扯了好大一块包子皮, 馅沫也跟着掉进池子。
两三天才被喂一次的金鱼哪里这样有滋有味过,水面顿时沸腾, 水珠晶莹, 鱼鳞碧辉, 日光下十分漂亮。
气温比起刚起床那会升了些,站在露天庭院里体感也快三十度。
时舒朝后院看了看,想起什么, 又说:“想吃西瓜。冰冰凉的西瓜——”
“时舒。”
梁径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中庭对面檐廊下,面色不是很好:“不许喂鱼。全部吃掉。”
吴爷笑眯眯走了。
时舒低头看了看, 剩下的不多, 他一口气塞嘴里, 转身往后院走, 一边嚼一边说:“梁径,我要带西瓜。”
梁径盯着他的背影,很想把人拎到跟前摁摁肚皮。满池子金鱼的肚皮估计都比他的鼓。
临时被带上路的小西瓜在车前框里蹦蹦跳跳。
碧油油的瓜身上还沾着凉丝丝的井水,对于这趟出行,它们表现得也很活泼。
闻京赞同方安虞的提议。他已经出了些汗。
一心要骑的这辆自行车十分考验技巧,技巧不够就只能上蛮力。十多分钟的路程下来,闻京还在摸索竞赛用车的窍门,骑得慢不说,累都累死了。
出了街坊,前方大道畅通。
就地吃瓜明显不现实,万一有车经过怎么办。
时舒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田埂间的石子路上游走着几只顺拐小白鸭。
“原曦,你姥爷家的鸭!”
时舒盯着油光顺滑的小白鸭,一边下车一边笑着说:“我们去你姥爷家吃瓜。”
小鸭子像是认识时舒。但时舒好久没回安溪了。说“认识”并不准确。可是它们扭头瞧见双眼放光的时舒立马啪嗒啪嗒加快了步伐。
原曦瞧着笑死了:“时舒,它们不会记得你吧?”
方安虞也笑:“那不得记着。老祖宗的教训,见到就跑。”
梁径笑出声。
关于小白鸭的记忆,只残留着它们属于原曦家的印象,时舒摸不着头脑:“我没吃过它们啊。”
闻京不打算骑了,他下车推着自行车跟在他们后面,语气凉凉:“你是不吃,但你薅啊。原家祖孙辈的鸭头都被你薅光了。简直鸭生耻辱。十里八村的,就原曦家的小白鸭秃头!”
时舒:“......”
梁径骑在车上慢慢往前,长腿一下一下着地。
时舒不大记着这些事了,他问梁径:“有吗?”
梁径还在笑:“有。”
时舒转头去看跑得远远还时不时警觉回头的小白鸭,懊恼:“我怎么这样啊......小鸭子出门不得丢死人——鸭。难怪子子孙孙都嫌弃我。”
梁径笑得歪了车把。
小的时候在安溪过暑假,有一年原曦姥爷家养了三只大白鸭,后来生了十几只小白鸭。时舒闻京方安虞跟着原曦跑过去看,人手一只小白鸭,蹭得手心柔柔软软的。时舒喜欢得不得了,非要讨几只养。但是原曦姥爷不准,怕小孩子养出感情,后面养不活留下阴影。时舒没办法,有一阵天天跑过去薅。
闻京看不下去,说你这么薅,鸭头都快秃了。
时舒一边拢着手心揉鸭头,一边仰头说,没有呀,你看没有呀。
闻京:......
那会梁径在国外。丁雪病情加重,梁坤带她去国外问诊。那段时间,时舒天天晚上和梁径视频都在聊刚出生的小鸭子多么多么可爱,还有大白鸭抱起来多软,跟团子似的,鸭头更软。只是梁径兴致不高,他听完就没什么话说了。时舒两手撑着下巴瞧视频那头表情淡淡的梁径,唉了一声,问梁径什么时候回来。梁径说不知道,还有好多检查没做。时舒垂头丧气,小声安慰梁径,会没事的。只是安慰来安慰去,梁径也没再多说什么。
突然,时舒灵机一动:“我抱鸭子来给你看吧?白白的!软软的!”
梁径愣住,他留意了下时差:“八点了——”
时舒摆摆手,咧嘴笑得得意,神秘兮兮凑近:“我先挂了!待会打给你!”
话音刚落,面前一片漆黑。
梁径吓死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打电话给原曦,原曦说她回南棠了。梁径又打电话给吴爷,问时舒呢。
吴爷接着电话,打着手电筒走在后面,瞧着前面跑得飞快的时舒,乐得不行:“非要给你看鸭子。一刻都不能等。”
原曦姥姥姥爷老早睡觉了。老人家睡得早起得早。
鸭圈在屋前水塘边,乡下的夜里,乌漆嘛黑,那几只白鸭月光下白得发亮。
时舒的闯入并没有引起多大波动,毕竟他已经是鸭头熟客了。
鸭妈妈屯在窝里闭目养神,十几只小白鸭很依赖地靠着依偎着,一家子全身心享受着这个宁静惬意的仲夏夜晚。
听见动静,鸭妈妈睁眼瞧时舒,下意识就把头伸过去蹭。
哪想时舒一把薅起鸭脖子,托起鸭肚子,转身就跑。
小鸭子们陡然没了依仗,个个后仰倒栽葱。等回过神,自个儿妈已经被拐老远了。这下炸了一窝。小鸭子们匆匆忙忙跟上去,十分气愤,跑得快的,逮着时舒脚丫就咬。拖鞋都被咬丢了。
吴爷跟在后面哭笑不得,捡起时舒拖鞋,看着小小一人搂着大白鸭,脚跟后头追着一溜小白鸭,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整个一兵荒马乱的晚上。
梁老爷子被挨近家门的鸭子吵醒,推门出来就看到时舒抱着大白鸭风风火火往二楼跑。那一溜小白鸭没爬过楼梯,堵在一楼,闹得不行。后来里面的一只——也可能是之前率先去咬时舒的那只,飞起一跃,跳上了楼梯板。后面的小白鸭纷纷效仿,一蹦一跳上了二楼去找妈妈。
梁老爷子好半晌无语。
时舒在床边坐下,用下巴摁住大白鸭脑袋,点开平板连线大洋彼岸的梁径。
一时半会网速还不是特别好,他急得不得了,身后追来的小鸭子嘎嘎嘎,吵得时舒一脑门汗。
好不容易接通,待看清,梁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和他面面相觑的大白鸭生无可恋,盯着梁径六神无主。
时舒笑眯眯,一脸的汗,邀功似的语气:“怎么样?等你回来就可以摸了!可软了!是不是很白?哦——”他把平板转了转,摄像头对准床下一圈气得嗷嗷叫的小白鸭:“一家子都来了!”
说着还数了数,他现在才开始担心路上会不会走丢几只,等数清,时舒长舒口气,对梁径说:“还好跑得快,不然慢吞吞的,小鸭子走神就跟不紧了!”
“哎......”
时舒凑近,很纠结的语气:“梁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鸭子还爬楼梯了......你都看不见......”
梁径身后,丁雪看着屏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
五个人推着自行车往原曦姥爷家走。
“偷鸭事件”只有梁径和原曦记得。时舒这个当事人反倒忘得一干二净。闻京和方安虞听原曦说完,并没有十分惊讶。
闻京说:“不稀奇。小时候我混起来我爸会往死里揍我,所以我也不怎么混——”余光里接触到原曦视线,闻京顿了顿,改口:“隔三差五混一混吧......但是这小子混起来,有的是人给他兜底,那胆子才叫大——嘿,我就奇了怪了,第二天没人揍你?说一顿也好吧?”
方安虞琢磨几秒:“梁爷爷不会不管的。毕竟爷爷凶起来超级凶啊......”
说到最后,方安虞语气戚戚,他目睹过梁老爷子发火的样子,那威势,想起来就脊背发凉。
时舒一脸茫然:“我真不记得了。”
梁径笑,给大家补充后续剧情:“去书房站着描了半天《三字经》和《论语》。后来写不动,跑到我爷跟前哭,说手都要断了,膝盖也要断了。蹲在地上握着手腕就是不撒手。我爷没办法,就放他回去躺着了。”
闻京:“......”
时舒:“......”
他听着脸都红了,觉得自己小时候也太无赖,当即垂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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