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孩子却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不停地朝着他扔着周围的垃圾和瓦片砖块,满是冻疮的手指被磨损得血肉模糊,却也丝毫不敢停止。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皲裂的冻疮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让他痛苦不堪。
后来周格记下了那个孩子的名字——季冬愿。
巫泽成曾说要给他一个新的生活、新的未来,可这孩子就梗着喉咙,一遍遍重复着“我叫季冬愿”。
周格不懂这份幼稚的固执,以为这个名字带给他的都是伤害和苦难,不知道在这样名字背后,是一个少年窄窄的肩膀,是那句“我就是你亲哥,一辈子都是你亲人。”
他怕自己忘了,这个名字被赋予的一切。
“季冬愿。”周格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记下了属于这个少年的,狼一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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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他的狗,也就活成了泽昇的狗。”
可季君昱知道,他不是狗,也不是狼,是一个带着蓬勃生机的、会甜甜地喊“哥哥”的、会担心妈妈吃不饱饭的乖小孩。
第46章 熊抱
那段录音结束了。
在一片慌乱声中草草按下了结束键,记录下了这段荒唐又戏剧化的故事。
季君昱却像是陷入了周格讲述的过往里,带着苦涩和绝望,眼睁睁看着季冬愿被淤泥一寸寸吞没。
他的喉咙有点紧,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紧绷着的后背,看向了杜金水:“那他有没有说,冬愿后来怎么样了?”
杜金水摇摇头。她其实不知道这件事对季君昱究竟是好是坏,有了一丝线索,却又让仅有的线索断掉了。周格本来情绪就不稳定,在讲完了这些之后,情绪忽然陷入了巨大的波动之中,几乎无法控制地大叫颤抖着,吓得杜金水赶紧结束询问,安抚着他的情绪。
但是从他的只字片语和后续反应之中,至少说明了一点——季冬愿和泽昇集团的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季君昱想,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季冬愿会对“巫渊”和“泽昇集团”这些他原本无法涉及到的事情如此熟悉。季君昱原本还以为是季冬愿选择与虎谋皮,与泽昇集团的那些人合作谋事,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更深。
当初通过周格的救助和引荐,泽昇集团收养了这个孩子。只是无法从他的话语里判断出,这件事情究竟发生在哪一年,这之中其余的细节、余下的这十几年季冬愿的生活,全都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是……周念?”杜金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念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周格的儿子,也是泽昇集团的现任继承人,他在初高中时期跳了两级,目前在国内一所重大学读大二。单看这张前小半辈子的简历,已经有着十分令人满意的战绩了。
可周念的关系与巫渊似乎不大好,单是在疗养院里,两人就吵过不止一次,而后巫渊更是直接限制了周念,不让他去看望周格。在媒体公开报道的几次活动中,更是看到周念对着巫渊直接黑脸。
再加上巫渊提到周念就是“没脑子”“缺根筋”之类贬义的形容词,更是印证了这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好。
“巫渊就是泽昇养的一条狗,现在居然傻不拉几地看上了你。”
“我可以处理掉他。”
这两句话忽地钻进了季君昱的脑子里,让他不禁皱了皱眉。虽然他起初听到杜金水的说法很是错愕,怼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转念一想,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是周念才18岁,冬愿今年应该23岁了。”季君昱摇摇头,攥紧了桌子上的水杯。
杜金水却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可是周念已经上大二了,并不能排除年龄造假。按照周老爷子的说法,你弟弟当时严重营养不良,发育肯定要比同龄人晚很多,泽昇如果想要改名,不是什么难事。”
季君昱点点头,却没说话。他在想为什么季冬愿会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出现,如果说是为了报仇,也不该在这个泽昇动荡不安、多方势力试图分割之时来解决这等恩怨;如果为了让季君昱彻查旧案,也不需要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
季君昱想不通,也猜不透,只能任由着身处暗处的季冬愿推着自己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而在季君昱的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他在等着来自季冬愿的第三次绑架,将他那些疯狂生长的思念宣之于口。
“那如果你弟弟想要扳倒巫渊呢?如果他想要利用你做什么呢?”杜金水看着季君昱那一副出神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去敲敲他的脑壳。弟弟是他的,但是他是杜金水的好友,无论如何杜金水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君昱自己往坑里跳。
可季君昱也不是个傻的,他像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几乎是在杜金水问出的同时,他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会尽量保护巫渊,他是个好孩子。但是冬愿是我的弟弟,也是因为我才会沦落到这种处境,我有义务、我也必须陪着他一起,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我都陪着他一起走。”
杜金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嘴张了半天,平常的伶牙俐齿不知道去了哪儿,只能狠狠地将录音笔拍到了办公桌上,把办公椅转了过去,按着太阳穴不想说话。
“快到寒假了,我可以找个契机去见见周念。”季君昱自顾自说着,杜金水却翻了个白眼,依旧不去理他。
时间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季君昱都快把自己面前的一杯水喝的见底了,杜金水才把办公椅转了过来,嘟囔了一句:“差点忘了一件大事,都怪你。”
“什么大事?”季君昱赶紧绷直了背,拿出了哄人的劲儿回应杜金水。
杜金水打开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点开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着一丛开得很好的菊花,和脸一般大的鹅黄色肆意开着,在花丛中间站着一个女人,穿着宽松的淡粉色摇粒绒衣服,肚子微微隆起,把衣服稍稍向前顶了起来。
她笑的很开心,嘴巴大大地朝着两边咧开,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碎发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显得青春又优雅。
“这是我同村的一个朋友,叫杜唐雨,高中的时候还陪着我一起去找过你。她爸妈是我们村子里最先开大车的,我原来和你说过。”
听着杜金水的话,一些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慢慢浮现在了季君昱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点点头,“好像有这么回事,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
季君昱挑了挑眉,没来由地想起了今早撒在花田里的那滩血,心里咯噔一下。但他什么都没说,示意杜金水接着讲。
杜金水叹了一口气,关上了手机,走到了季君昱的对面坐下,接着说到:“她现在就在城里开化妆品店,店面不大,但是勉强可以维持生活。我高中之后和她的联系少了,但是前段时间,她去医院里检查,我们碰巧遇见了。之后我俩就叙叙旧,她还挺幸福的,说是怀孕了,孩子健健康康的,她也打算元旦就和男朋友奉子成婚。”
“谁知道元旦她失踪了?”
杜金水点点头,打开微信的聊天页面,递给了季君昱。“她失踪两天了,起初家人以为她是婚前焦虑,自己出去散心了,就没太在意。但是她三十号彻夜未归,到了今天早上还是没半点消息,她父母就去报警了,还在微信里询问所有她认识的人……没有结果。”
季君昱叹了一口气,对于人口失踪案来说,最好的结果是绑匪打来电话,绑匪有所求,人才能在好好活着,争取出时间让警方施救。但是一个女孩失踪两天,音讯全无,实在是让人揪心。
“君昱,我其实蛮不希望唐雨的案子转到市局,让你们来破,但是如果真的你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一定要和我说,不用透露什么内幕,只是让我安心一点就行。”一旦案子转交给了市局支队,说明这件案子影响恶劣,而且受害者或许已经出事了。杜金水低着头,踌躇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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