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巫渊说的缓慢又郑重,亮晶晶的眼睛跟个小狗似的,直让许四季在一旁“啧啧”半天,思考这人是怎么瞎得的。
当然她也为这一举动付出了惨重代价。
两人一同走下楼,却把许四季撇到了楼上。只是这借口太过义正辞严,让许四季都无法反驳——等他们下课了,让许四季把姜蔚带来心理咨询室问话。
“呸,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才多久啊,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还满口仁义道德,谁知道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许四季叉着腰,对着下了一半楼梯的季君昱骂骂咧咧,只是那声音太过细微,而且在季君昱回头看她的一瞬间,立马闭上了嘴,还恭恭敬敬地咧开了一个傻笑。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她点开一看,季君昱这家伙居然给她转了五十块钱,红包上写着“买药去。”
“哼,谁稀罕你的几个臭钱。”许四季一边说着,一边手却不停使唤,不仅是马不停蹄收了这红包,还狗腿似的发了个“谢主隆恩”的表情包。
心理咨询室和教学楼离得不远,却也有一段距离,走路约摸需要十分多钟。此时的教室都在上自习课,整个校园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去,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你知道……陶换子在退学后就服药自杀了吗?”季君昱一开口就是一个大炸弹,把巫渊炸蒙在了原地。
“什么?”
他眼睛睁得极大,那是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目光,就像是季君昱编出了一个瞎话炸他。
季君昱发觉他的震惊中夹带着其他的感情,接连问了句:“她当时来你这里,咨询了什么问题?”
巫渊没有立刻接话,而是闷头走了一阵子,这才缓缓开口:“我们的对话都有记录保存,待会拿给你看。我不相信她会想不开自尽,她最后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带着笑的,笑着跟我说‘老师,我懂了,以后我考去拉萨大学,那里够远,也足够辽阔’。包括后来她退学,我都以为她只是找到了更好的路。”
她不算是个积极乐观的女孩,可远不至于如此悲观,也不至于如此脆弱。她像是秋冬季节里地上不显眼的枯草,虽不显眼,但很有韧劲,等到春风吹过这个土地,万千碧绿将会焕发勃勃生机。
她只是一直在等这个春风罢了。
“她大多说的都是倾诉的话,高中学习压力大,父母不理解,家庭重男轻女之类。但是她们每次离开的时候,都好像是把压力丢在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巫渊在努力回想,把脑子里关于陶换子的每一个画面都细细筛查,试图找到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地方。越城一中虽然学生众多,但是来心理咨询室的人屈指可数,他对陶换子还是有很深印象的。
“她们?”季君昱嘴里咬了一大口面包,说话并不清楚。
“对,”巫渊点点头,“她每次都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扎着马尾,比她稍微高一点的小姑娘。那个姑娘很乐观开朗,也很爱笑,比她要外向许多。”
姜蔚。季君昱脑子里有她探出头喊陈星然的那一幕,确实是一个极其灵动的女孩。
“那她有没有说过去玩密室逃脱的事情?”季君昱看着那个本子,满脑子的“密室逃脱”,又拿起笔在密室逃脱底下画了几个大问号。
看到这儿的巫渊忍不住出口说了句:“这是记口供的笔记本吧,你这样画会不会不太好?”
季君昱摆摆手,“反正最后还得四季整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说完他看着自己的鬼画符,倒是有点过意不去,干笑了两声。
“她没有提过密室逃脱的事情,”巫渊低头整理着记录的档案,“她说的最多的是关于她的弟弟,似乎经常欺负她,她身上也带着伤,但是没说究竟是谁造成的。我觉得你们可以去着重问问这个陶佳才,肯定有点问题。”
季君昱想着何止是有点问题,他叹了口气,说:“要是我们还能去问陶佳才就好了,只可惜出事的就是他,要想去问他估计得自绝经脉了。”
巫渊听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最初是怀疑陶换子,但是现在陶换子人也已经不在了。不过我认为陶换子这样的原生家庭,导致她的性格十分懦弱,就算活着肯定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她想自己传达的均是逃避与忍一忍,连些许的反抗之意都还是来自她朋友的愤愤不平。
“那你的原生家庭呢?”季君昱忽然插话,引的巫渊一抬头,“嗯?”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像是巫泽成老爷子的儿子。”季君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知一下子说出了多少信息。
巫渊却也不慌,慢条斯理接上了这个话题:“原来季……原来小昱是在关心我。”
季君昱眉头一挑,他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这是小时候饿出来的病,后来被我父亲领养了之后,锦衣玉食供着,还是落下了这个病根子。不过好好吃饭就没事,哪顿缺了可就不行了。”巫渊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当,偏要来当老师?”
巫渊眼看着季君昱把本子都合了起来,连忙“哎”了一声打断当前的奇怪话题,“警官,你是来调查陶换子的,不是来查我的户口的,我就是穷惯了也自由惯了,这泽昇皇太子让周念做着就行,我来我的潇洒人间。”
巫渊的眼神很清澈,好像里面藏不进什么复杂的东西。又好像那些复杂的东西已经被埋葬进了深处,强行探究只会将自己拉入进深渊。
季君昱翘着二郎腿,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虽然他这种俗人理解不了巫渊这算是什么心态,但是也不能说这就是“凡尔赛式伪君子”,心里盘算着回头去金水疗养院问问泽昇的老人,没准能打听到更有价值的消息。
没一会许四季就带着姜蔚过来了。
这门刚被推开,一股冷风冲着天灵盖吹过来,冻得季君昱都有点发懵。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巫渊的单薄衣服,发现这人手都冷得有些发抖,指尖已经变成了青紫的颜色。
他解下自己的围巾,朝着巫渊扔了过去。等对上了巫渊无辜的小眼神之后,他连忙解释道:“别到时候在我们手里冻死了,再被媒体说我们虐待人证。”
巫渊慢慢将围巾围上,眼里的欢喜都快要溢了出来。这笑实在扎眼,季君昱赶紧移开了眼神,招呼着那两人坐下。
这一错开眼神,巫渊飞速地在围巾上亲了一口,耳根都悄悄红了一些。他又慢慢低头,在这人的围巾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惜除了洗衣液留下的香味,并没有什么属于季君昱的独特的味道。
姜蔚拉来一把凳子坐下,朝着季君昱笑了一下,“警察叔叔,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听这位姐姐说,是来问陶子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发现陶子的死有蹊跷啊?”
季君昱这心里纳闷,明明自己和许四季是平辈的关系,怎么人人到了他这里都是“叔叔”,到了四季那边就成了“姐姐”呢?
第8章 伤疤
“你觉得陶换子的死另有隐情?”季君昱听着姜蔚的语气,和方才巫渊说的竟有些像。
可根据陈星然的说法,包括学校官方给出的说辞,都指向这个女孩是自己去乡下的商店买来了农药,一饮而尽,根本没有给自己留过生路。
姜蔚深吸一口气,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有着十分完美的额头和下颌线,在微微抬头的那一瞬间带上了几分明艳。
“陶子确实是自杀,但是她是被人逼死的。她在喝下农药之前还在给我发消息,她说她不想死,但是没有办法了。我当时报警了,但是最后警察只是和我说,她死了,自杀。”姜蔚的眼里含着泪,她瞪大着双眼盯着季君昱,那些泪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她的嘴角却缓缓上扬了一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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