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晏知道这人只要遇见了不想听又不得不听的话,就会故意说这种混账话,只好无奈地交代了几句,并且让季君昱在路上注意点安全,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成了闻子晋的眼中钉,罗晏总是悬着一颗心。
“小昱,老大说了啥?”许四季开车分了神,等着红绿灯的时候,连忙把脸凑过来问了一句。
季君昱戳了戳她的脑门,让她看好前面的路,说到:“老大打来电话,说不放心你开车,怕你让咱俩栽水沟里。到时候浪费了警力,就拿你是问。”
许四季生气地瞪了一眼季君昱,抱怨道:“不能对女司机存在偏见,这是不对的。”
季君昱乐了,“别混淆概念,我是对你存在偏见。”
许四季气不过,看着灯一换成绿色,立马狠狠一踩油门,带着季君昱飞了出去。好在季君昱把安全带扣得严实,要不然准能被这人从窗子里扔出去。
唐懿清去世之后,骨灰被安置在了越城市公墓里,公墓建在郊区,驾车也得好一会儿才能到。
许四季领着他往里走,公墓里很安静,就算是在周末来的人也并不多。人死了就没了,对许多人来说,扫墓这种仪式感很重的行为,他们只会在清明节的时候来一趟,不是那种深植于心底的思念,便不会让他们在匆忙的生活中慢下来一点,来看看这些早就化成一抔黄土的人们。
许四季就是那个异类,她每年都记得唐懿清的祭日,记得那年可怕的屠杀中倒下的男孩,就算最后说那人也并非善类,她依然会希望下辈子他能好好的,不要再被当成枪使。她的心眼很小,可是莫名其妙就住进了好多好多人。
“唐懿清没有孩子吗?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季君昱对这位早就离去的前辈没有什么了解,只在元磊和许四季的口中听到过。
唐懿清在得癌症去世的前几年就退居二线了,到季君昱进入市局的时候,唐懿清已经病重离开市局了,他确实没和这人接触过。
许四季苦笑着,蹲下把唐懿清的排位擦干净点,将买来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在上面。季君昱学着她的样子,用袖口将上面的浮灰抹去。他没了双亲,双亲又没有坟墓可以祭拜,这么些年来,他对于扫墓这件事情竟然是完全陌生的。
如今奉行环保,早就不允许在公墓里烧纸钱、烧衣服了,许四季跪在地上对着唐懿清的排位拜了三拜,权当是给天地银行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在那边多帮衬点老唐,没事就给他发点钱花花。
等这一套仪式完了,许四季才直起了小腰板。
“老唐他有个闺女,”她看向了季君昱,回答了他早前问的问题,可她的表情却不像是开心,“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比金水姐还要大点。”
“如果……还活着?”季君昱听懂了她的话,心里猛得一惊。他只当是唐懿清得病去了,却没想到唐懿清唯一的女儿居然也已不在人世。
许四季点点头,她之前把唐懿清奉为偶像,她爸又人脉广,打听来这点消息轻而易举。
“他女儿得了血癌,就是白血病,当时咱们这里不好治这种病,他妻子就带着孩子到处寻医,一度跑去国外求医。他工作在身,有时候抓犯人审犯人就是很久,总是说他对不起他的妻女,只能赶紧挣多点钱,给女儿的病看好。”
许四季垂下了眼帘,静静看着石碑上刻着的“唐懿清”三个遒劲有力的字。好像这个人才刚刚离去,好像他审讯完犯人,蹲在审讯室门外因为女儿病情恶化而崩溃痛哭,还是昨晚的事情。
一转眼都七年了。
他女儿也离开十六年了。
临终的时候,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孩子,居然瘦成了一副骨架,皮包着骨头,蜷缩在病床上只有小小的一块,早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咽下这口气,就变成的轻飘飘的风筝,一去不回了。
“其实当时我们都觉得,前辈的病可能和他女儿的死有关,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痛苦的。”许四季最讨厌这些生离死别,可又没办法避开。人永远逃不过时间,而生死早就和时间签订了盟约。
那个女孩分明是带着爱降临在这个世上,可生命里掺杂着顽疾,在世间苦苦挣扎十余年,最终还是死在病痛中。
季君昱拧着眉头,他不是冷血之人,也为这一家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哀。可他在听见这些时间点的时候,心里总是忍不住注意、去盘算,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唐懿清的女儿被诊断出血癌的时候,正巧是季国平出事的那年,而唐懿清的女儿去世之后,闻子晋的力量就开始频频作乱,灭口当年的有关人员,与周格由联手逐渐走向敌对。也是在这个时候,周念作为一个质子,被闻子晋抓到了自己手中,促成了周闻两方短暂的平衡。
当然,最后这方天平的倒塌,以闻子晋的大开杀戮为引。
“四季,唐懿清在给女儿治病的时候,缺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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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第122章 不清不楚
许四季还跪在牌位前没有起身,被季君昱这句话问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说道:“唐前辈的家境,应该还可以——”
猛得,她抬起了头,对上了季君昱若有所思的目光。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几乎是同时明白了季君昱这句话的意思,她摇着头,小声呢喃着:“不可能,你怎么能这么猜他。”
季君昱暗骂自己这话问的唐突,明知道许四季对于这家人有着怎样非同寻常的情感,而且,唐懿清无论如何也是许四季的恩人,是他们的前辈,肯定不可以这么冒事地随意猜测。
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仍旧蹲下了身子,解释道:“四季,你也知道我就是办案心切,一时随便猜测没了边际,你别怪我,可以吗?”
说罢,他跪端正地跪在许四季身旁的水泥地上,恭恭敬敬朝着唐懿清的牌位拜了一拜,“前辈,君昱说话嘴上没个轻重,您别往心里去。”
他这话却都是说给许四季听的,他悄悄看向了身旁的人,打量着她的反应。
许四季看着他的眼神,她知道季君昱是什么样的人,虽然有时候看着不靠谱,但是所猜测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倚着十足证据的,他开口询问唐懿清了,这便不是空穴来风。
她忍不住顺着季君昱的思路去想,万一唐懿清真的是呢?是那个残害同胞、背叛手足的叛徒呢?不,她心里还是相信,那个愿意挡在刀子前,将坏人绳之以法的高大男人,同样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季君昱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女孩懵懂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她说道:“你是我最相信的人,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管结果如何,她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同生共死的兄弟。
可季君昱依旧嗅到了弥漫在许四季身上的浓重的哀伤,她看着墓碑,成年累月的思念叠放在上面,让她无法同常人一般轻易释怀。
季君昱轻轻抿了抿唇,想把许四季的心思短暂地转移过去。他晃了晃许四季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要研究的“课题”,东奔西走,许四季则成了留守儿童,守住了后方阵营,负责汇总梳理他们每天上报的各种线索,事无巨细,以求完整、详明、逻辑清晰。
许四季知道季君昱现在提起这个不轻不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让季君昱担心,便配合着摆出了一副自豪的样子,“你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越公大高材生,整理案件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她给自己树了个大拇指,压下了心里泛起了种种的波澜。狂啸的海浪快要将崖岸拍碎了,掀起了巨大的浪花不断冲击着石块,将之摧残粉碎。可偏偏许四季面上还是阳光普照,她好像也学会了罗晏的看家本领,把一身的郁闷和压抑都死死憋在心里,不再想个大喇叭一样全部抖落出来。
“行行行,高材生,腿跪麻了没有?咱们该走了。”
许四季虽然跪在牌位前的软垫上,可是那垫子又小又薄,短暂地跪一下还好,像许四季这种自罚式下跪的,膝盖根本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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