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腿上都是些皮外伤,别说是现在需要住院,就算是他之前骨折,也能拄着拐杖自己早早办理出院,准时出线在会议桌上。
一番拉扯之后,医生终于还是屈服了,勉勉强强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可是季君昱根本没心思听,胡乱点点头,赶紧一瘸一拐地跑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人还没走到医院门口,提前打的车子已经稳稳停好了。
他看着缓缓升起了太阳,这是高考后的第一天。
高考结束了,像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他好像只是躺在病床上睡了一觉,这两天就飞快溜走了。在他很遥远的记忆里,那是燥热的夏天,是闷热树梢叫嚣的蝉,是维护秩序的忙碌背影,是杨勇骑着大二八自行车载他飞驰在路上,快把人从车子上颠下来了,是捏着笔头不断出汗发抖的手指。
昨晚他给罗晏打了个电话,问问陈星然的考试如何。其实无非是一些“还不错”的不确定话语,可是他一听,心瞬间就落到了肚子里。不过这之后他们依旧不能松懈,接连而来的就是抓捕行动,罗晏自知这段时间没办法陪着陈星然,干脆给他留了点钱,这段时间让他先自己和同学去玩。
陈星然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他知道罗晏的工作性质,注定没办法像闲散工作的家长一样陪着他,只是笑笑,假装没事地凑到了电话旁边,对着季君昱欢呼道:“季叔叔!我考完啦!解放啦!”
季君昱好像也被这一声欢呼拉回到了自己的学生年代,“好,过段时间叔叔带你出去玩,随便玩随便买!你罗叔叔给你攒老婆本,我就带你去挥霍,我们俩分工明确,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一出,手机两地的三个人都在笑,陈星然挤在罗晏的身边,乍一看,好像被罗晏紧紧抱在怀里一样,暧昧不清。
抓捕行动定在下午,季君昱办理完出院之后,直接背着自己的小包回了家。他住院这几天,巫渊只是打了几次电话,一次都不曾过来看过他,他心中说实话有些难过。只不过这份难过并非是因为觉得这人对自己不关心,而是担心巫渊的状况。
无论是巫渊,还是季冬愿,任何一个身份下的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都是深入了骨髓再也无法剔除掉的,他不来,或许只能说明他不得不来。
季君昱推开家门,一阵香气瞬间飘了出来。家里的空调开始,轰隆隆的声音听得清晰,凉气裹着香味一下子将他包裹了起来,他小心地把鞋子拖在门口,试探地喊了声:“巫渊?”
没人回应。
他拖着腿朝着客厅走了过去,早餐正摆在桌子上,隐约还能看见散在空中的热气,他只是闻着味道,都知道这是东街食府的饭。刚走到桌子旁边,就看见贴在盘子边缘的便签,他拿起便签,上面的字迹隽秀,应该是巫渊留下的。
“你爱吃的东街食府,凉了记得放在微波炉叮一下,好好养伤。”末了,巫渊还画了一个小爱心在后面,只不过这爱心歪歪扭扭,好像还用笔多描了好几下,看起来又可爱又好笑。
季君昱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没见到巫渊,但是这个家里到处都留着巫渊的痕迹,让他的心头暖融融的。他拿着筷子夹了一个灌汤包,入口是微微的温热,正好不凉也不烫,滑进了他早就被清空了的胃里,热气顺着四肢涌去。
他先前问过于成和关于巫渊手术的问题,于成和支支吾吾,始终没说出来个具体情况,他知道这是巫渊的意思,这个人想要瞒着自己,所以声称只是小病,绝口不提手术的问题。如果不是杜金水在医院名单上瞄到了巫渊的名字,或许他直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他喝了一口豆浆,豆浆底部的白糖还没化开,顺着吸管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齁甜齁甜的,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连忙抿了两口上面不甜的豆浆。直到嘴里那阵甜腻的感觉逐渐散开,他才隐约发觉味道有些不对。
是豆浆的味道,却不太像东街食府豆浆的滋味,就像是兑了其他的杂质——巫渊!季君昱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忘了巫渊这小子曾经干过的离谱事情。
他总是不自觉就会把一只老虎当成一只猫,温顺乖巧久了,居然忘了那双锋利的爪子,和足以咬断他喉咙的尖锐牙齿。
果然,他盯着眼前的盘子,里面最后一个灌汤包已经开始打转、重影,他的眼皮好像被绑了两斤沙袋,快要将他的眼珠子完全遮住了。
他用力抬起手,要去抓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却在捏到手机的一瞬间倒了下去,手机被甩出去老远,“罗晏”的通话页面暗了下去。
季君昱没想到巫渊这么狠,挑中了收网行动的这一天。居然连一个让他到场开完最后一个集中会议的机会都不给他,身子沉沉倒下,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消失,他感觉到一个人抱住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贴着他的后背,细密而炽热的吻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最终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个人哭了。
泪滴正好落在他的眼下。
他忽得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传说眼睛下面长着泪痣的人,是上辈子姻缘未完的人。他们相爱,他们不得不分离,他们被时间的洪流冲散在世上,爱人的泪水滴在了眼下,爱与纠缠化为了一颗小小的泪痣,轮回转世,他们会遇见对方,一辈子再也不会分离。
难道巫渊这是在为自己种下一颗泪痣吗?
第139章 逃离
季君昱睁开了眼,罕见的,眼前是一片白光。
没有黑色眼罩的阻碍,他可以轻易看见眼前的一切。
等到白色渐渐褪去,窗帘被风吹起,在卧室之中飘扬着,只剩下丝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他的卧室,复古的木窗被推开来,薄薄的一层纱窗上透出树叶晃动的影子,而他被绑在椅子上,背对着卧室门口,身后隐约有响声。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人。
他挣扎了两下,身上的绳子束得很紧,他狠狠晃荡,绳结却丝毫看不见变化。季君昱心中隐隐有些生气,平常这人爱怎么玩自己都能陪着,可是今天不同,上午是临行动前最后一次大会,下午便要各自工作开始搜寻抓捕了。
他因为腿伤没办法带队搜索地下室,在再三申请之下,算是揽了个机动人员的身份,当了回许四季的手下。正巧他担心四季这次太过手忙脚乱,自己多少能去帮点忙,就算只是贫嘴几句,也能稍微让女孩心里松口气。
可是现在,他被捆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眼看着窗外阳光越来越灿烂,他心里着急地很,挣扎了几下,忍不住直接半转着头,对着身后的人喊了出来。
“冬愿!别闹!今天哥有大事,你先把我松绑,等我回来……”
“回来?”那人打断了他的话,“你还会回来吗?难道不是赶紧逃走吗,季警官。”
巫渊这次连声音都懒得伪装,干脆清了清嗓子,直接打断季君昱的话,语气里带了点嘲讽的意味,让季君昱听得并不舒服。
他笑了笑,似乎朝着季君昱的方向走了过来,脚下的拖鞋在地板上拖着,在这个静悄悄的房间里十分明显。他的手很凉,在背面直接捂住了季君昱的眼睛,冰得季君昱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认得我的声音吧,小昱。惊讶吗?是我呀,哥。”巫渊轻轻吻着季君昱的耳屏,在他耳边缓缓吹着热气。
季君昱的眼睛被捂住了,视力的暂时丧失使得他的其他感官更加敏感,只是轻轻一个“哥”字,足以让他浑身都在颤抖。好像一只大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被雨水浇灌后的土地十分泥泞,那只手直接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摁进了泥沼之中。
等他再抬起头,阳光晴朗,瘦瘦小小的季冬愿站在他的面前,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指尖,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模样,踮起脚尖将季君昱脸上的泥污擦干净。
巫渊的笑声很轻,足以让季君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季君昱早就知道这一切,但是自己的推测和认定与巫渊亲口的承认完全不同,当他亲口听见巫渊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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