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门被推开了,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巫渊以为是哪个学生趁着午饭的时间,过来做咨询,一边拿出办公室里屯着的面包,说了声“你好”,一边赶紧将桌子上泽昇的文件收好。
谁知道这学生走的很慢,小声地喊了句“巫老师”。
他一抬头,发现来的是陈星然。他有些意外,还是笑了笑,问到:“星然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陈星然的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要比平时憔悴许多,黑眼圈也很重,感觉是睡眠不足。他本来是个活泼的小孩儿,平时精力旺盛的不得了,课间的时候经常能在球场看见他。这么萎靡的时刻倒是少见。
“巫哥,我……”他的手揣在口袋里,温温吞吞地坐在了巫渊对面的椅子上。
巫渊这下心里有些不安,以为是他不舒服,下意识想要给罗晏打个电话。高三课业太紧,学生三天两头生病也是常事。
谁知道陈星然却拦下了他,问到:“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姜蔚做的,她会被判很久吗?”
巫渊一怔,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很黑,不像是巫渊的琥珀色,倒像是一块黑曜石。但是红血丝如同是爬山虎一般,在他的眼白处密密麻麻交缠成网,连眼眶也有点红。
巫渊这下子心里笃定陈星然一定知道些什么,毕竟也是整日相处的好友,难免会漏出什么马脚。他伸出手摸摸陈星然的脑袋,小孩儿的头发毛茸茸的,粗硬的发质稍微有些扎手。
他的声音很轻柔,“不会的,姜蔚还是未成年,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法律也会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的。反而是……”
他顿了顿,试探地看着陈星然的眼睛,说道:“她如果逃脱了,那些人的罪行无法公之于众,她也会背着这份罪恶,后悔一辈子的。”
陈星然却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巫哥,她没想过要逃。”
巫渊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陈星然会这么说。
他更没想到,下一秒,陈星然将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捏得紧紧的、甚至于有些颤抖的手张开,在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团青色的眼镜布。
眼镜布有些皱,还有一块块灰尘脏污的地方,但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上面满是斑驳的血迹,密密麻麻,居然布满了大半张眼镜布。
陈星然咽了好几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是我在姜蔚的书包里发现的。”
不过并不是他故意去翻找的。那天高三的实验班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个数学讲座,在大阶梯教室里,而姜蔚就坐在他的旁边。中间休息的时候,姜蔚要去厕所,就把书包侧放在自己的座位前面,谁知道后面有人要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书包,书包直接栽了个跟头,里面的书全都掉落了出来。
陈星然赶紧将书都捡起来,一本一本装进她的书包里。他猛然一怔,一张布满了喷溅型血迹的眼镜布,就摆在最后一本书的封面上,仿佛只是一张无关轻重的纸张。
他整个人慌乱的起来,想起了罗晏那一摞又一摞的资料里,赫然有着姜蔚的照片。他的手都在颤抖着,抱着那本书不知道该怎样做。
他想要假装自己未曾见过这些血迹斑斑的眼镜布,假装没有见到姜蔚的照片出现在那些存放嫌疑人的册子里,假装那个每天对着自己笑的女孩能幸福长大。
可是等他被一阵铃声吓得清醒的时候,早已经将那张眼镜布紧紧攥进了手心,放进了口袋中。他将书包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对着刚回来的姜蔚笑了笑,额头却早已经布满了汗水。
小巷子的角落中,一个火盆燃烧着,纸钱和纸衣服在跳跃的火舌之下,化为了一片灰烬,随着风,肆意飘散在夜色中。
像是一只又一只的灰色蝴蝶,朝着死亡飞舞。
跃动的火花映出陈星然的轮廓,同时照亮了男孩茫然无措的脸。
“陶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将那张眼镜布拿出来,在火焰之上颤抖着,他想要将这个痕迹燃烧殆尽,让它也化为一堆灰烬,让陶换子帮忙着保存,可他的手迟迟无法放开。
直到他的小指被火焰烧灼,一阵刺痛让他将手缩了回来,眼泪瞬间冒了出来。他坐在地上,看着火焰越来越小,在泪光里逐渐模糊扭曲。
这是他第一次逃课,也是第一次没有去求罗晏的帮助。他就这样坐在阴冷的小巷里,直到天边露出了第一丝光亮。云朵蜷曲着身形,静静摆在天际,隐约露出一个金边。
“巫老师,是你说的,法律会给姜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星然将眼镜布放在了桌子上,慢慢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那一刻,他的心中蓦然轻了,好像将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了,又好像只是心里空了一小块地方。
巫渊拿起那张眼镜布,好像明白了陈星然说的“她没想过要逃”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可以将这个东西烧掉、扔掉,或者将书包好好藏起来,那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这份罪恶暴露在陈星然的眼前,由他将自己推出去。
巫渊看着垂着头的陈星然,这件事或许陈星然看不出来,他却是明白得很,如果这次陈星然没能发现这张眼镜布,怕是过几天,姜蔚还会找到另外的方法,让他拿到。
这好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需要一个局外人完成最后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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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然耳濡目染着警察的善恶观和是非观长大,他只是希望法律真的可以给姜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此真的成为一个向阳而生的女孩儿。
第30章 药物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巫渊却早早关了咨询室的门,朝着市局一路飞奔。只是当下正是晚高峰,路上堵的不得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才挪了几十米,他恨不得自己插两个翅膀,直接飞到市局。
无奈,他赶紧给季君昱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日陈星然所言,让他派个实验室的同事过来,看看究竟这块眼镜布上的血,是不是刘大成和陶佳才的。
万一只是姜蔚的鼻血,或者是班里男生打架洒的血,那陈星然的纠结无措,就显得有些搞笑了。但如果真的是两位死者的血,那就可以实施抓捕。
但是在巫渊看来,这血的形状很奇怪。分明是泼洒上去的,但血滴又太细太小,不像是砍下他们头颅时候溅上的巨大出血量,反倒像是一点一点洒上去的。
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什么门道。
季君昱听见这话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家里的沙发上一跃而起,膝盖直接磕到了茶几,疼的龇牙咧嘴、直不起腰。他寻思着怪不得陈星然昨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大一个心思,连罗晏都没告诉。
他又忍不住疑惑,这小子怎么连罗晏都瞒着,却主动找到了巫渊,巫渊长得也不像是人畜无害的好人样子,没想到骗取人的信任倒是一套一套的。
又想到之前罗晏的话,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些不好的念头。
但是他现在无心考虑这些,连忙打电话通知实验室值班的兄弟,先将证物保存好,抓紧时间进行DNA对比工作。这是一项漫长又繁琐的工作,基本上预定了他们加班加点的日子了。
没想到,比DNA检测结果更先得到的,是韩佑一组从宗县带来的关于秋水仙碱片的线索。
“老大,那个监控视频真的找不到是谁寄的。人家都说了匿名匿名,那是让人轻易找到的吗。”许四季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以为是罗晏过来了,立马汇报进程。
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往市局邮箱里寄了一盘录像带,放出来居然是一段天都商场晚上的场景。许四季最初拿到这盘录像的时候,以为只是恶作剧,谁知道仔细一看,录像上的内容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女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站在MISS.YOUNG的橱窗前,左右环顾了一下,伸手抚摸着刘大成的头颅。
那抚摸很轻柔,将五指轻轻分开,从他的头发间滑下,指腹最终轻触着他的脸颊,像是带着眷恋,又像是在告别。
这段视频很短,只有七秒钟,却是用专业的夜视相机拍摄,人物图像十分清晰,也明显地拍到了这个女人的脸。虽然她带着口罩,鸭舌帽也压得极低,但是许四季还是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认出了她就是王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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