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参军领命,带了一大部分军队前往城中。
奉玄对齐连淮说:“将军说送我一份厚礼,我的确有恨的人,我想杀了他。将军陪我去找他,怎么样。”
齐连淮命城门附近的雪练军全部出来跪下,三千多名雪练军跪在了城外,跪了黑压压一片。齐连淮与奉玄催马向前走,在自己的军队的簇拥下向着雪练军走去。
奉玄骑在马上,让齐连淮的士兵抬起雪练军的头,一个接一个查看雪练军的脸,走到第一排雪练军中间时,奉玄问一个雪练军:“你少将军死了,有人侮辱他的头,你想报仇吗?你报不了仇。”
那士兵见过奉玄,他听着奉玄说话,先是不解,然后变得愤怒,使劲瞪着奉玄,像是恨不得要咬死他。
齐连淮斜眼看了奉玄一眼,笑道:“你也真够坏的,他都要死了,你还要气一气他。”
雪练军中没有人出声,然而两军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紧张。
奉玄也朝齐连淮笑了一下,说:“将军,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他说完面色变得异常冷淡,举起来装着韦衡头颅的匣子,打开了匣子,向众人出示韦衡的头,随后又合上匣子。
雪练军们紧紧盯着奉玄手上那个匣子。气氛僵持到了顶点。
奉玄用一只手抓紧缰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所有跪在地上的雪练军喊道:“雪练军听令!我是韦衡的兄弟,韦衡的头就在我手里,你们若是恨,就杀了齐连淮,为你们少将军报仇!!”
齐连淮睁大了眼,看向奉玄。
雪练军如脱弦的箭一般有了动作,有人猛地站起来,撞飞了一个齐连淮的士兵。
一人怒吼:“他娘的你们还等什么——”
雪练军瞬间全都站了起来。
两军骚动,齐连淮吓得不敢有大动作,牵着缰绳让马后退。雪练军忽然扑了上来,齐连淮和他的军队陷入了混乱。
在后方防卫的弓手搭弓,齐连淮被自己的士兵护住,听见后面传来弓弦绷紧的声音,转身大喊:“不许开弓!你们想射死我吗!!”
有雪练军护住奉玄,让他带着少将军的头快跑。
齐连淮咬牙切齿,见局势失控,大喊:“放箭!放箭!”喊着喊着忽然没了声音。
箭如雨下,血肉横飞。奉玄来不及回头看齐连淮,他在这场混乱中拽了一把缰绳,抓着韦衡的头,任由胯`下的马踩踏人群,向南边狂奔而去。
韦衡的头,他带走了!
作者有话说:
采访:齐将军您好,请问您为什么突然没有声音了?
齐连淮:(比划比划)
【手语翻译:被割喉了谢谢。】
第104章 生灭1
抽筋断骨之痛
有人在追奉玄。
奉玄骑马向南狂奔,前方有一片莽莽荒林,在清冷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奉玄管不得那荒林可怖还是不可怖,只管策马向前跑。马蹄踏雪,雪粒溅到脸上,凉而微疼。
身后追逐奉玄的一个士兵对身后的士兵喊:“快!快!!”
身后的马发出长鸣,人仰马翻——
奉玄不敢回头看,继续策马狂奔。
追兵一个一个翻倒……似乎有人在帮他。
会是谁,一位雪练军?
马匹跑入荒林。
奉玄听身后的马蹄声离得不算太近,在荒林中勒住了马,随后翻身下了马,在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匹吃痛,向前方跑了——军马不会随意乱跑,在林子里跑一会儿,要是找不到他,就会跑回军营。
那匹跑开的马会引开后面追着他的人的注意。
奉玄撕下衣摆包起匣子,将匣子背在了背上,拔出刻意剑躲在一棵树后,准备见一见那追着他一起跑到这里的人。
荒林中的树下落了厚厚一层枯叶,又落了雪,行走并不方便。奉玄怕踩踏枯叶时发出声音,并不行走,只在树后躲着。
一人策马跑进了荒林,身上穿着甲衣,一身银甲偶尔折射出冷光。荒林中很安静,他勒住马,在林下分辨马蹄声,希望借此寻找奉玄的身影。
那匹被奉玄放走的马在荒林深处奔跑,骑在马上的人听见声音,抬头向前方看去。
在冰冷的月光下,在他抬头时,奉玄看清了他的脸:
他长得真称得上“好看”二字!鼻梁挺直,骨像应图,一双眼黑白分明,略显下三白之相,美而冷冽。
奉玄知道他的左眼下生有一颗小痣。
奉玄放走的马在荒林中跑动,奉玄听见林子深处出现了动静,似乎有人群行走……荒林里可能藏有尸群,马匹惊动了尸群!
奉玄喊了一声:“佛子!”他从树后走了出来,说:“不要往前走了!”
佛子忽然被人喊了一声,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佛子看见了奉玄。
“奉玄!”
佛子在马上看见奉玄,二人短暂对视,奉玄觉得这一眼有如隔世的一眼。这一眼带起的各种滋味如滔天海浪,几乎要将人吞没——然而奉玄不敢说话,只说:“有尸群。”然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佛子立刻翻身下马,奉玄小心翼翼踩着枯叶朝佛子走过去。
尸群发出“嗬嗬”声,在荒林里漫无目的地行走。齐连淮军队的士兵没有继续出现——可能根本不会有士兵赶来,也可能是士兵还没有赶过来。
佛子担心奉玄身上有伤,朝奉玄走了几步,脚下的枯叶发出“喳”“喳”的声音。
奉玄向前迈了一步,忽然觉得没有踩实在,他有些不敢动,试着收回脚,对佛子说:“好友,停步,这树下有坑,我往回……”
奉玄的话还没说完,佛子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奉玄立刻去抓佛子的手,眼前忽然一黑,和佛子一起从地面上陷了下去。
枯叶下有一个深洞。枯叶和洞壁上的土块劈头盖脸砸来。
那洞很深,洞里黑得厉害。奉玄从高处摔下来,摔得眼冒金星,嘴里尽是土味和血腥气,他睁开眼,除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什么都看不见。刻意剑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他背上的匣子被甩了出去,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奉玄问:“五岐兄?”
他在身侧地上摸了一下,没有摸到剑和匣子,只摸到了……头发。头发……?那东西肯定不是佛子的头发,干枯粗糙,摸着很扎手,或许是一具尸体上的头发。奉玄试探着继续在地上摸索,还是没有摸到自己的剑,但是摸到了墙……似乎是墙。他尝试着坐起来。
“嗯。”佛子已经站了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奉玄的手,拉了奉玄一把,奉玄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脚下发出“咔嚓”一声,奉玄踩碎了什么东西,像是……骨头?
这洞里有尸骨,或许之前有人也像他和佛子这样掉下来过,摔死在了洞底。也或许……那是一具饿死的狂尸的尸体,谁知道呢。
奉玄和佛子掉到了地下,林子里有尸群,尸群很有可能正在他们头顶行走。龙门所附近的村镇爆发了尸疫,那尸群应该是村镇里的人变的。齐连淮在龙门守御所城外驻军,不关心百姓,只关心韦衡,不处理尸疫,只处理韦衡。
奉玄希望齐连淮已经死了。
洞中安静得厉害,沉滞的空气中有一种怪异的香气,混合着腐朽的木头的气味。
佛子忽然捂住了奉玄的嘴——奉玄这才发现自己和佛子离得很近。佛子在奉玄耳边说:“有活物。”
前面有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很轻,但是很诡异。
奉玄瞬间紧张得不敢再动。
这洞很深,但是空间并不很大。奉玄和佛子贴着墙躲避洞中的活物。佛子穿了一件甲衣,铁甲冰凉。奉玄被佛子捂着嘴,几乎不敢呼吸,他能感受到佛子的气息——微热的鼻息落在他的颈侧,让他觉得有些痒。
洞中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奉玄听见自己和佛子的心在怦怦跳。
怦怦、怦怦、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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