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北皱眉:“窦长东冒领军功?看来还不止做了一次两次,胆子可真够肥的。”
在军中也不是没有冒领军功的事情发生,最常态的就是将一个敌军人头报做两个,得到双倍的军功。
朱家军治军严苛还有人动歪心思,更何况是窦长东这不正的上梁所带出来的兵将们。而且凉州常年战事频繁,时不时就有羌族和匈奴骚扰,军中要造假只要不超出常理,都不会有人发现。
“那些中郎将敢这么干,肯定有窦长东的授意,钱小子险些丧命于义父手里,之后才逃出军营。”
老侯爷继续道:“他在外头流浪已有两年,今次是为武举而来,想借此投入军中。也算是个心眼实诚的孩子,可惜遇上了这么一个义父。”
“这么久了,窦长东还认为钱悔对他有很大的威胁。看来,他犯下的罪责不仅仅是冒领军功。”朱定北冷笑一声,对老侯爷道:“阿爷要提醒阿爹去查一查窦长东的情况,免得凉州出内乱。”
朱定北这是为保险起见。
上一世凉州除了外敌战争,州府内部却还算太平。
不过,那是在钱悔死了的前提之下。若是钱悔没死,还住进了镇北侯府,窦长东知道了指不定会对朱家做什么呢。还是先将对方的七寸捏在手里为好,免得被窦长东反咬一口。
老侯爷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还有一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递给朱定北:“这上面的印章,你帮阿爷看看是不是司马御棋的?”
朱定北不用看也知道这羊皮卷是什么,不过他还是摊开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道:“阿爷是从钱悔身上拿到这半卷羊皮的?”
“嗯,也不知道是何物。”老侯爷嗅了嗅酒壶嘴儿传出来的酒香,对朱定北道:“钱小子说是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自己包裹中的,不过,前天晚上,有人向他索命,便是冲着这份羊皮卷而来的。”
朱定北将羊皮卷在小几上摊开,敲了敲木头小几,问道:“阿爷没看出来么。”
“什么?”
“这里是——狼牙山。”
他细嫩的手指,指的正是羊皮画山粗糙的山峰。
老侯爷听了惊讶,将羊皮画颠来倒去又看了几遍,却还是没恩给你看出来这是他印象中的鲜卑府狼牙山。
“阿爷,狼牙山那片山地之所以叫狼牙山,就是因为他封顶尖锐,形状像狼牙。一般的山不会如此。”
“只凭这个……?”
老侯爷听着孙儿笃定的语气,再看羊皮画上的尖角山峰,还是没能看出什么来。这画画的人绝对是新手,根本没有半点观赏性可言。不过,既然是司马御棋盖了私章的东西,想必也不会是随兴画的,里头应该有深意。
因此老侯爷便没有再说下去,转而看着朱定北问道:“他画狼牙山做什么?”
朱定北笑起来。
“阿爷,您忘了,司马御棋和皇帝陛下,在鲜卑内找一样东西。”
第65章 狼牙墓山
狼牙山。
鲜卑府不算起眼,却又在鲜卑民心中有着神秘和崇尊地位的山峦。
鲜卑以狼为图腾,奉为神明,狼牙山因此形状像狼尖锐的牙齿,因此被鲜卑民看做是雪狼神的仙府,许多鲜卑部落的酋长死后就埋骨在狼牙山。
其实朱定北在昨夜就看出羊皮画上的地点指的是狼牙山,他没有对宁衡坦诚,反而隐瞒下来,让老侯爷将这个消息送到鲜卑朱家军将营中。
朱振梁对着这个消息看了半晌,才问古朝安:“如果真的是狼牙山,他们想找的又是什么?难道是鲜卑酋长的陪葬品?”
朱振梁说着也不觉得是这个原因,大靖富裕,皇帝陛下怎么也不可能觊觎鲜卑部落的陪葬品。何况,他们那些陪葬,还不知道多少是从大靖抢来的东西。或许在鲜卑是稀罕物,但对于大靖皇室而言,却也不过是些寻常玩意。
古朝安盯着茶水出神,朱振梁没有听到他的答复,又出声喊了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道:“主帅,不管怎么样还是派人去狼牙山好好查探一下,与附近村民打听看看当地是否有什么传说。”
朱振梁苦哈哈地笑了声道:“今年真是无奇不有,如今我朱家军也开始干起挖坟的买卖了。往后还不知道……”
古朝安笑着打断了他的牢骚,说道:“能者多劳,主帅不要辜负老元帅的期待才好。”
朱振梁抽了抽嘴角,他不过是随便说说,何必把他老爹摆出来压他。
嘴上抱怨,动作却不慢,朱振梁很快将查探的事情安排下去。
等朱凡领命下去,古朝安才道:“主帅,鲜卑府的天气已经渐渐变冷,陈阁老年事已高,与甄右相从洛京远道而来想必不习惯。明日便是重阳佳节,不如请他们到帅府喝上一杯暖身酒,如何?”
朱定北摸了摸胡子,道:“这两位大人来这里够久了,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会想起他们。”
古朝安道:“主帅放心,不会太久。”
“哦,他们不等徙民定居之后再走?”
古朝安摇了摇头,“留到那时候,陈阁老也只能明年春后再走了。陈阁老虽然不是中正官,但历年科举选士朝廷陛下势必要过问他的意见,二月春闱便开始,约莫到中旬,朝廷传他们回京的旨意就会下达。”
朱振梁对文官的事情不感兴趣,听到那两位大佛就要离开,他心里落得松快,也没有多加过问。
每逢佳节倍思亲。
重阳又是老人节,这一日除了祭奠先祖,各家的小辈都会纷纷回家团圆,伴在家中老人膝下,是一个圆满的好日子。
不过,秦奚想去白马山登高的计划不能成行,因为这日下起了小雨,到了午后雨势越来越大,原本结伴要去山上烧火把插茱萸的学子们下了学便纷纷往家里赶。
老夫人边吩咐给乖孙儿准备换洗的热水和衣裳还有驱寒的汤药,边对苏妈妈笑道:“今日这雨下得却正是时候。天意留人,好叫他们爷俩安分些,今日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我这老婆子说话。”
苏妈妈听了直笑:“瞧夫人说的,这满京城里还有哪个少爷能在小小年纪就知道孝敬祖母的?您呀,只管安心顺意好好地让小侯爷孝敬您。”
“长生心细最是像我,若是个孙女儿养在我身边……哎呀,我老婆子怎么说起这些了,你快去厨房看看汤炖好了没有,好不容易长生早回来一回,得让他吃些好的,也不怕夜里积食。”
朱定北换了衣裳进来就听见老夫人贴心的吩咐,不由快走两步,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今日九九佳节,孙儿祝愿祖母长长久久,康健无忧。”
“乖孩子。”
老夫人眼角笑出绮丽的鱼尾,慈爱地拉他到自己身边来,问道:“可先去见过你阿爷了?”
朱定北笑,“祖母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要先来见过您。”
老夫人被他三言两语哄得越发眉梢皆是笑意,用晚膳的时候,连老侯爷也得了她的体贴,布了好几道菜,喝了一斤酒也没见她像往常一样说教他。
禁军统领府上则没有这般温馨。
大统领今日内宫当值,秦奚的阿爹和叔父也各自驻军在外未回府中过节,因此只有老夫人和几位女长辈。秦奚带着两个懵懂的弟妹拜贺时,长辈们虽然脸上都是笑,但到底冷清了些。
一家人吃过饭,外面的雨还没停,秦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便乏了,小辈们各自离去。
秦奚陪着阿娘回房,秦夫人陈氏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叹气道:“也不知你阿公在鲜卑一切可还好,离京都已三月有余,该办的差事也了结了,陛下却……奚儿,你说今年你阿公还能回来过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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