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孔家的家底救二女儿一家性命,不管李韬想不想这么做,皇帝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朱定北笑起来,“看来,李老鬼这一次要心疼死。”
他早就说过,李老儿手握两个富可敌国的富商女婿,迟早要被皇帝痛宰。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陛下……近来有急用钱的地方?”
这正是朱定北没想通的地方,要不是需要用钱,以贞元皇帝容不得沙子的脾性,苏毅满门早就因为科举舞弊之罪被重处了,不会拖延时间让李韬从中斡旋或者说……引他上钩。但他左思右想,国库充盈,皇帝要做什么不能从国库中取,而是要掏孔家的老本来成事呢?
宁衡点了点他的嘴唇,摇了摇头,示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到了晚间,朱定北行了针回来,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宁衡才低声道:“听说陛下进来请人秘密收容了许多筋骨上佳的孤儿……”
朱定北霍然睁开眼睛。
不等他说完,便已经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宁衡见他脸色骤变,不知该如何因他的聪慧而高兴还是为他的早慧而担忧了。
朱定北凝声低语:“皇室一直有精甲暗卫,现在添置这些人,是想要打入军中……是吗?”
针灸过后大夫解了朱定北的头发在他头部细密地揉按解灸,因此宁衡的手指轻易穿插在他硬质的发中,安抚地摸了摸,道:“陛下并非只针对朱家。”
“我知道。”
朱定北沉眸,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宁衡知道他为此心忧,但这种事情不是几句劝解就能解开的结,便没有多说无谓的话。
朱定北额头枕着手肘,忽然闷声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不怕吗?”
宁衡的手指一顿,而后又轻轻地揉按他的脑袋,低声道:“宁氏后人,无所畏惧。这是昭太后传下来的祖训,我只是谨遵她老人家的懿旨罢了。”
朱定北轻笑了声,将他的手拿下来,翻了个身长叹一声道:“睡吧。”
兵来将挡。
皇帝想要培植自己的人马他无法阻止,只能从容应对了。反正,等皇帝老儿把那些小鬼头培养出来,至少要十几年,到那时候……
就看,谁的手段更硬了。
第111章 贾府丧孝
扬州科举舞弊一案最终以状元郎苏毅获罪告终。
前往扬州府缉拿百晓生的人果然无功而返,但从扬州学子们的口中已经证实供词的真实性。虽则无罪开释的扬州进士和秀才们名声受损,更甚至带累扬州府学子的声名,但除了一些酸丁将投机取巧不务实事的话挂在嘴边之外,大部分人对此事都缄口不言。
苏毅在刑部大堂受审,罪行公布之时寒窗十数年的前状元失声痛哭,他喊了两声冤枉啊,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他心中明白,有他阿公在,依旧判处剥夺功名贬为庶人,抄没苏家家财,一门之内三代不得从仕这样的大罪,绝非一定刑部尚书可以下的定论。更何况,他根本罪不至此。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圣上金口玉言。
那么他,只能认命。
一代状元郎落得如此收场,许多文士观之,心酸胆寒者众,因此奚落的声音便渐渐少了。
贾家铭便是这么对伙伴们说的:“回头想想,此案疑点重重。若果真是百晓生押题,不管是苏毅还是程问应当在上了考场之后才知试题。考场森严,哪怕多说一句话都会被驱逐,苏毅当真有这个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买通人手毁程问的卷宗?”
苏毅走了狗屎运不假,但他是否真的舞弊中伤同科同乡的程问,有待商榷。
朱定北赞赏地咧了咧嘴,“十一你比那些老东西有慧眼,不愧是陈阿爷看中的人。”
他原先也没想明白,事后再三思索,又有孔苏两家之祸,便明白了其中内情。
正如贾家铭所言,苏毅没那个本事污毁程问的卷宗,但这世上有两个人可以做到。
皇帝陛下和……程问自身!
后者若非疯狂不会自损卷宗,也不会在客栈留血书自残而亡,除非,这一切都是有人授意。
百晓生押题并非探不到的隐秘,而除了为保证科举清正而自由身受限的中正官之外,皇帝是唯一知道考题的人。或许从他知道百晓生误打误撞之后,便开始有意地谋划这一切,皇商苏家和孔家就是他最终的目的。
而程问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唔,或许为了少些变故,这个下棋之人亲自断了这颗棋子的生路。毕竟,程问死了比他活着,更有价值,也可以彻底地封存这个秘密。
他之前还想过百晓生是否就是陛下安排的人,宁衡否决了这一点,却没有多说。
朱定北事后想了几天,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宁衡身上:“他是……宁家的人?”
宁衡笑起来,没有否认。
百晓生是宁家的人,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要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宁家打探不出的消息,朱定北暂时还没想到,至少,科举试题不会是其中之一。
宁家不愧是为陛下分忧解难的好帮手,在皇帝愁着没地方来私房钱的时候,给打瞌睡的皇帝送了枕头。而宁家得的好处么……
朱定北还有疑惑:“苏家有什么值得你出手的?”
没有好处,宁衡绝对不会费心为皇帝筹谋的,但是他图苏家什么呢?朱定北想不明白。
宁衡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海上商队。”
朱定北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宁家也走海外的生意,那些什么奇珍阁异宝楼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苏家的海上商队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才会让宁衡动手。
至于他的手段是否光明磊落?
呵,在商言商矣。
再说了,宁衡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折桂楼这个百年老店,挨不过今年就要关门大吉喽。赶考书生都讲究气运,来年的考生怕是宁愿睡大街都不愿意住晦气的折桂楼。
可等到第二年,一家蟾宫客栈在洛京异军突起之后,朱定北才领教什么叫做:无商不奸。
楼安康三人都未会意,贾家铭闻言则诧异地看了朱定北一眼,张了张口,还是将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回头,他问师父,对方对此讳莫如深,只让他保持耳清目明不要人云亦云要懂得用脑子看事。待听到贾家铭说起朱定北的表现,面上也带出了惊讶,而后叹笑道:“朱王有后啊,后生可畏咳咳……”
贾家铭连忙给他寻了温水,担忧地看着他。
师父越来越畏寒了,这才九月底,他却已经裹着裘袍半步离不得炉火了。
老管家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则伺候老爷子侧躺下,陈阁老觉得不舒服,想要躺平,老管家看了他一眼,说:“躺平不顺气,若是你半夜里悄无声息地断气,我可来不及救你。”
陈阁老:“……”
他这场风寒一直到十月中旬都不见好,秦奚和贾家铭很是忧心,朱定北心中不忍,但也只能暗中提点他们多陪伴老人家左右。
他如今也快满十二周岁了,前世这位名动两朝的阁老便陨落在他十五岁入京前。
人生匆匆,能给的只有力所能及的陪伴。
十月来临时,贾家铭又从贾府搬到了陈府中长住。
说是怕重病的贾老夫人过了病气带累备考的孙儿之外,还有怕日夜啼哭的贾十二郎。
贾家铭觉得难堪,但最终还是讲算命先生说他与贾十二郎命格相冲水火不容的批文说了出来。
秦奚气的握紧拳头:“要走也是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娃娃走,凭什么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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