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安是一军军师,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朱家军士眼中,若真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他们这一次要吃败仗呢。
不,这死相,看起来比吃败仗还要严重!
古朝安苦笑,“叔父,我这不是对着您才敢摆摆脸色嘛。”
“不孝子,还敢摆脸色给老子看。”老元帅骂了一句,而后关心道:“到底是什么事,莫非是你瞧上军中哪个泼皮了?只管报上姓名,甭管是谁,老子今晚就替你把他弄到手。”
古朝安脸色一僵,当下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坦言道:“管叔被皇帝请入皇宫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我也实在是……”
“怕什么,皇帝既然在江陵没动杀手,那肯定不是要他的命。别的事情,你还怕那老头子应付不了不成?”老元帅撇撇嘴,满不在意道:“比起你和那个谁,这老家伙才是得了陈老头真传的人,他不反过来将皇帝一军就不错了。”
古朝安道:“管叔毕竟年事已高——”
“老个屁,那老不死看起来比我还活得长呢。”朱承元哼了声,陈老头身边的管家他虽交情不深,但也是让他能躲则躲的老狐狸,只觉得古朝安的担心没有必要。再说了,就算皇帝再无法无天,过世的师父的情面总要看的,他相信皇帝还没有疯狂到对付管老头的程度。
古朝安一抹脸,他和叔父毕竟没有和朱振梁在一起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索性把话说敞亮了:“师父过世时我一时冲动……在江陵露了行迹。前几个月皇帝又在鲜卑府内大肆追查我的行踪,我恐怕,他现在把管叔抓在手里,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朱承元一惊,不过很快也淡定地摆了摆手,“只凭猜测别自己吓自己,我先送信回去,看看那边怎么说。”
古朝安有些小激动道:“叔父可是要请教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
朱承元噗嗤一笑,而后绷住脸道:“可以这么说。”
古朝安疑惑地看着他,试探道:“叔父对老先生的身份只字未提,不知,是否方便告知与我?我对老先生的才华着实钦佩,若是有生之年能有幸受他老人家指点,此生无憾了。”
朱振梁:“这件事你可自去问长武,那小子知道那位的身份时可是差点吓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古朝安眉峰一动,暗忖道:竟然是自己相识之人么?
到底是谁呢?他在心中一一排除人选,失望地发现,叔父的提示让他陷入了更加混论的谜题之中。
接到阿爷战鹰传信的朱定北,看到信笺上所说的陈家管家被皇帝扣留在宫中一事后,却陷入了沉思。宁衡上前将那信笺又再三确认,发现其中并没有费解之事,不由问道:“长生为何事烦忧?”
朱定北回神道:“只是在想皇帝的用意,把守墓的老人家不远千里地请入宫中,总不至于只为叙旧吧。”
宁衡扬眉,“皇帝能动他,势必与梁三少有关。长生是不是已经有猜测了?”
朱定北迟疑了下,才说:“我刚刚在想,皇帝把他老人家接去“养老”,会不会是想保全住这世上最后一个和梁三少有亲密交情的人?”他眉头皱了皱,敲着桌子道:“虽然皇帝收手了,也十分配合朱家军整顿鲜卑大局,可我还是没想明白,当初他为何要对朱家痛下杀手。秦奚说,皇帝只是做出了取舍。他舍了朱家甚至是整个北境的安危,取的这个东西,实在让我好奇。”
宁衡安静聆听,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朱定北淡淡一笑,敛眸道:“就在刚刚我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世界上除了情爱还有两种东西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哦?”
“那就是……”朱定北顿了顿,才接着道:“愤怒,绝望。”
又或者,两者交加。
重生前的朱定北正是被愤怒和绝望煎熬着,他太过明白,受到这样的折磨,人可以违背自己的初衷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理智?呵,那它们面前是毫无疑义的东西。
“长生是说,”宁衡心中震惊,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能让陛下陷入愤怒绝望之境,除非……梁三少的死讯。”
“不错。”
两人相识,神情都有些紧绷。
过了半晌,朱定北倏然笑道:“如果确实如你我所想,那么,朝安阿叔后半生倒是可以过上快活日子了。呵,我得感谢李党这份恩情才是。”
这般说着,他眼中冷光乍现。
第190章 文武之争
贞元二十七年,时值四月小满。
在边境打得火热的同时,洛京中枢也闹得不可开交,起因是兵部呈报的一系列整顿内州兵务的措施。
兵部尚书常寿安在早朝上宣读整顿措施,裁兵整顿的决心不可谓不强势。
其一,战后半年,朝廷对内州各驻军举行验军,但凡不合格者皆予以裁撤,放归。此类裁兵,予白银十两。
其二,战后一年,由朝廷各地监军领将,联名上报裁兵名录,伤病者同赐白银十两放归,凡有劣迹,轻者予白银五两放归并通报当地官府监管,重者按大靖刑律处置。
其三,裁兵后按照各军情况分立一二,每年冬至前后军中展开大比军演,胜者赐赏,败者受罚,酌情定议,三月内列明赏罚以作军则令行,拟议,连败者按例裁除兵丁。
“内州军中风气之差,盖因无战无险,军心松弛,军伍惫懒,滋生劣迹。纵有雄心者,亦无处施展。故兵部建议内州军每年定额百名精锐调派边境军,荣耀嘉赏,以期内州军奋勇上进。另因,内州军兵丁过于庞大,裁军过量损害我大靖根基,故兵部苦思冥想,多余出的兵力如何安置,现得一法,呈诉上听。”
在颁布了三项强硬施行的裁兵行策之后,常寿安用接着念道。
百官无不提起一颗心,前三项决议看似刚硬,其实模糊。由钦差、监军领将去施行这些政令,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应被裁撤的人尚有争取余地,轻重也有酌情之处,对于大局而言实则不痛不痒。他们本就不信兵部大张旗鼓就列出这些杯水车薪的条陈,现在听常寿安缓缓道来,莫不心道重头戏来了。
“我等皆知,鲜卑府原为鲜卑各部落驻地,曾与匈奴、羌族一样开化低下但武力强横,体质强壮,人数虽少但个体兵丁实力强劲,以至于成为我大靖军心头大患,屡除不下。而今,我朝在鲜卑立府,推行政令,徙民入府,但民众过得仍是苦难之日,瘦肌恶骨,体质薄弱。而原内州驻军迁入之后毫无作为反而因为条件艰苦滋生叛意。兵部细思前鲜卑与我大靖鲜卑民丁天壤之别,莫不哀之。鲜卑府本应成全大靖强兵,如何便成了衰败之地?”
“鲜卑府地苦寒,正是锻炼士兵心智之地,牛羊牧马,其饮食也能强壮士兵体魄。兵部上下思虑,鲜卑府经此一役,农商百废,民众死伤者无数,八年辛苦皆需重头再来。既如此,何不让鲜卑之地用于其本该用武之地?以兵丁代替徙民迁入鲜卑府中,许以良将,五年一换,苛练勤兵。”
“此令可一举多得,可扼杀我大靖内州军不思进取无处施展的两难之境,亦可壮大我大靖兵力威慑强邻。练兵以备战需,不再浪费军饷养无用之兵,军力强盛,军心清明,保境安民。”
常寿安话音未落,百官低声议论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交集而起,面上全是不敢置信。
待兵部陈述毕,便有一人忍不住出列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讲吧。”
贞元皇帝眼睛要闭不闭,一派冷淡模样让许多为这项提议而心思各异的百官拿不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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