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我自己喝。”
楼安宁连连被劝着喝下三杯,脑袋已有些昏沉,下意识拒绝。花娘眼睛里立刻浮起一湾泪水,“定是奴家没有做好,奴家这就亲自伺候您。”她说着含了一口酒水,嘟起嘴唇,递过来。
“阿嚏!”
楼安宁被浓郁的脂粉香气刺激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正好阻拦了花娘用嘴渡酒的打算。他见这花娘是来真的,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长生我错了,你快让她走。”
朱定北不语,递给花娘一个眼神。花娘扶了扶自己沉重的胸口,清纯娇美的脸上绽放一个无辜单纯的笑容,嗔怪道:“公子,奴家不好么。奴家会尽心服侍您的,别躲呀。”
“啊!你别过来,你走开!”
楼安宁大叫起来。
满厢房的贵公子们停下自己的事,纷纷看向上蹿下跳的楼安宁,瞠目结舌——“别过来,我不要你。啊,你不要过来。”
好一出旷世的美女调戏良家少男的戏码!
只见楼尚书的次孙被追着跑出厢房,迎面撞上一人,来不及看是谁,猛地躲在那人高大的身后,对追上来的花娘破声大叫道:“饶命啊,你走开,求你了姑奶奶。我不要你伺候,真的不要了!”
花娘见了那人一惊,也不敢再胡闹,连忙行了一礼。
来人噗嗤一笑,转身看着楼安宁问他:“楼家的?”
楼安宁还心有余悸地抓着他的手臂,此时与他打了个正面,不由睁大眼睛,连连后退两步,惊慌行礼:“楼安康见过烨王殿下。”
不放心胞弟追出来的楼安康:“……”
最难消受美人恩。
经此一役,楼大公子楼安康在洛京子弟中声名大噪。
第19章 宁衡之怒
冬雪皑皑,腊梅在雪中越开越艳。
镇北侯府老夫人独爱花草,院中也养着一株红梅,临窗而立,在宣纸上画着白雪红梅,好不惬意。
“祖母。”
老夫人冷不防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红墨在纸上晕开,毁了一纸画卷。
朱定北探头一看,挠了挠头:“孙儿不该,吓着您了。”
老夫人遗憾地看了眼画纸,温和笑道:“是祖母太入神了,不怪你。”
她放下画笔,让丫鬟关上窗户。将朱定北带到火炉边,老夫人摸了摸他冻红的脸,“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怪冷的,仔细把我的宝贝孙儿冻出个好歹。”
朱定北道:“阿爷说您昨日夜里没睡好,我过来看看。”
“不碍事,就是昨日夜里雪下得急,吵醒了。”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你个小滑头,你阿爷昨夜睡得比谁都香,定是听管家说的吧。”
朱定北嘿声,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既然来了,祖母给你做了一件披风,正好给你试一试。”
说罢也不差遣别人,自己高高兴兴地往后厢取了袍子,亲自替他系上。
上下打量朱定北,她满眼都是自豪,转头对老奶娘道:“你瞧我们长生,不管穿什么都有模有样。”
“可不正是呢。”苏妈妈帮着抚平披风,眼里都是赞叹:小侯爷生长在塞外,却和老夫人顶顶像的。满洛京的公子哥儿数过来,哪一个有小侯爷这般的风采。
披风用上等狼皮做成,保暖极佳,各处针线十分用心。朱定北爱不释手,闻言仰头笑道:“祖母,孙儿可不敢居功,这些,”他扬了扬披风,又指了指自己,“可都是祖母您的功劳。”
屋子里笑声一片。
丫鬟掀起帘子,朱五小姐端着一盅冰糖雪梨进来,边走边笑:“果然是阿弟,我还说呢,府里上下哪个能让祖母这般开心。”
“你这丫头,嫁衣还绣的马马虎虎净是待不住。”老夫人笑骂,拉着朱定北让他阿姐看了披风又得了一顿夸赞,这才小心地把披风收起来。
朱华容将冰糖雪梨递上来,“听管家说祖母晚间又睡得不舒服,孙儿给您炖了汤,喉咙能舒服点。”说着又不放心道:“祖母每年到这个时候喉咙都不舒服,还是应该找大夫看看。”
她过了年,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往后怕是连一碗简单的雪梨汤都不能亲手奉上。
朱定北一惊:“祖母总是这样?”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这嗓子越老越精贵,连银碳的烟气都受不得。”老夫人惭愧,不甚在意道:“等天气回暖就好了,犯不着请大夫。”
朱定北暗自记下。
祖孙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待操办年节采买的小王氏和林氏来禀话,朱定北才离开。
待人都散了,老夫人才记起作废的画纸,吩咐苏妈妈收起来。后者看了眼,奇了一声:“夫人,您看这……”
老夫人往前查看,之间那晕开的红墨不知被何人描画,一朵朵艳丽的红梅在纸上吐蕊绽放,简单几笔虬枝苍劲有力。两人俱是一怔,这墨迹干了许久,满屋子只有一人可能做到。
苏妈妈扶着她,轻声道:“夫人,您可安心了,小侯爷比谁都聪明能干着呢。”
老夫人久久凝视着宣纸,面容沉静,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容,吩咐道:“裱起来,就放在我房里挂着。”
“诶,老奴这就去办。”
苏妈妈喜上眉梢,没有发现自家夫人凝结愁绪的眉眼。
年节是大靖人最看重的节日,各家各府越到年关越热闹。
除夕这夜,皇上与朝臣同庆。镇北侯府也在其列,老侯爷老夫人与被圣上钦封为世孙的朱定北一同赴宴。
朱定北原本跟随老侯爷左右,只是没等老侯爷对孙儿多夸耀几句,便有内廷的太监来传话,太后娘娘口谕召见镇北侯府世孙。
不敢耽搁,朱定北跟着碎步疾行的太监到了慈宁宫殿门,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弦乐声声。
“镇北侯府世孙到!”
太监高声传唱,很快有年长的嬷嬷出来亲自领了朱定北进殿拜见。
见礼之后,金銮座上的太后连忙让人扶他起来:“好孩子,快近前让哀家看看。了不得,瞧这般模样可真让人喜欢。”太后慈眉善目,看了朱定北好一会儿,才转向座下的老夫人道:“老姐姐,这孩子可一点都不像你家出来的孩子,倒更像是我的孙儿。”
老夫人连忙起身,“太后娘娘您折煞了。”
见她受惊,太后满不在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依旧笑着对朱定北道:“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合哀家的眼缘,我都不想让你走了呢。不如便留在哀家宫中……正是呢,长信侯爷与你是同窗,也有个伴儿。”
一旁的皇后忍俊不禁:“母后您可偏心了,您对马超那孩子可都没这么用心呢。”
“呸,那孩子鬼灵精的,哪有这孩子乖巧。”
朱定北又被皇后叫到跟前,在一众女眷打量的目光下,饶是沙场少帅也不由心生退意:这些女人的目光可比草原上的狼群还让人后怕。
贤妃朱氏娇声道:“母后,皇后娘娘,你们可饶过这孩子吧。”她笑着,与朱定北有着三分相似的轮廓柔和,“咱们女人家说话叫一个孩子听着可难为人家,您不如早早将他打发和几个孩子作伴,咱们继续聊咱们的。”
她话中随意,太后也不恼,摸了摸朱定北与面容不甚匹配的硬茬头发,笑道:“瞧你姑姑心疼的。”这么说着,还是让贴身嬷嬷递上赏赐,朱定北谢恩后便让太监带往偏殿。
朱定北表现木讷,礼节也不熟练。在场的女眷们也不觉得奇怪,半大的孩子生长在北疆那种寒苦之地,还是朱家的老爷们打小教导长大的,要是个斯文孩子才叫人惊讶呢。只不过,这孩子确实长得好,老夫人两手边和身后的诰命夫人都赞叹有加,老夫人也不说虚的,对孙儿的夸赞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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