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住他的手臂,道:“那不要舌头了。”
绪陵:“……”
他松开手,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打量我,很久后才说:“就算立场不同,你也是我老乡,我只是关心你,你不用这么防着我,不想说就不说了,但你姐姐这几日很担心你,不去见她,也至少要传个信。”
他说完就想走人,我牵住他的手腕,绪陵回头看我一眼,冷冷道:“又忘了我是绪家的绪陵了?”
“没忘啊。”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仔仔细细看了他很久,久到绪陵又要不耐烦地拔腿走人,顶着他猝不及防的目光,我两步上前,紧紧给了他一个拥抱!
“照顾好我姐他们。”我闭上眼,在人群来来往往的街市上,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要做绪家的绪陵,还是我的绪哥,都没关系——你做自己就可以了。”
我放开他,在绪陵反应过来前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看得出来,免死金牌是给谁求的吧……?
不太自信()
第170章
主神把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虽觉得惊惶,可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就救几个人的话,好像也还行,不是特别难”。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命运这条湍急的洪流里,浮木寥寥,自救尚且困难,更何况抓住其他人的手?
但既然选择跳进河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这副形貌不好再见英娘,便住在了李严那里,忍着身体种种不适披星戴月奔波几日后,终于在某天摸黑回房间时脚突兀地一软,天旋地转里便一头咚的撞在门槛上,当场昏沉沉地趴在冰冷的地上睡得人事不知——也或许是直接晕过去了,还是路过不知道是哪个小童好心才将我送进屋。
翌日,我顶着脑门儿的大包,随手揉了揉刚想出门,结果被闻声赶来的李严一番打太极式的推拉,糊里糊涂地给按回了床上。
我确实又累又困,可想到按计划午前需前往京城各茶肆,催一催女帝造星计划的进度的同时尽力安抚如今动荡不安的民心,这之后便马不停蹄进宫和姬湘本人汇报工作,顺带与她进行新一轮的交锋,想到还有无穷无尽的责任压在我身上,就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休息的理由。
李严被太子命令强行卜卦后,气色一直没好起来,然而他从来都是那么平和从容,状态看起来倒是比我强不少。他施施然把要起身往外走的我再次推回被窝,李严叹息一声,道:“我虽说过神使有血光之灾,可看来在那之前,神使就要支撑不住倒下了。”
影鹰虎视眈眈立在他身后,手里端一碗气味非常动人的药汤,李严接过后反手就递给我,我也没问他这里面是放了什么药材,乌黑的汤面映出我游魂一样的面容,这段时间不知不觉我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药罐子,当下喉结几回滚动,我仰头一口喝干了它。
“先睡一会儿吧,没事的,我会喊醒神使。”李严说着便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躺倒在枕头,床帐内光线微弱,一切都温暖而朦胧,隔着被子,他轻轻拍我的肩膀,侧面宁静,我努力要睁开眼,手指紧紧抓住垂下的帘角,沙哑道:“我真的还不能睡……”
“为什么?有什么事是必须由神使亲自去做不可的吗?”
脑海搅成一锅糊掉的粥,我断断续续地向他说着自己的安排,李严手上始终有节奏地拍抚着,等我疲倦至极,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他方微微笑着,道:“原来神使还考虑到了百姓的安危,确实,战争爆发,京城城门一旦不守,城内必将火海滔天,不安排人马组织疏散撤离死伤难以估计——不过神使何需顾虑至此,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人碌碌死不足惜,每一场战争,无论胜者是谁,总是由百姓来承受苦果。这是定论。”
我只觉他不紧不慢的说话声嗡嗡的吵得很,耳膜作痛,眼球跟着发热发涨,像随时都会破碎掉,然后化成水流得到处都是。
在这样的幻想中,我咧开嘴,笑声越发的哑:“我乐意啊。”
李严眨眨眼,他伸指揩去我唇边残留的药汁,自己随便舔掉了,又默了一阵,李严很轻地叹道:“原来天道并非如我所想的那般高高在上吗?这么多年,我竟一直理解错了方向?”
“不……”倦意席来,只需瞬息就能将我拖入深渊,我闭上眼睛,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它确实……是高高在上的……”
低微懦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只有我而已。
“李严……”
“嗯,我一直都在听您讲话。”
“天道如何……无关紧要……”满口的苦涩滋味,舌根都变得麻木,可知道那是救命的药,心里就会安定许多,我喃声道,“凡人……你我皆是凡人,凡人自当……奋勇向前……”
“宝贝!”
“来妈妈这里!来啊!来妈妈这儿!”
“没关系,慢慢走,我们都会等你的……慢慢走,走慢一点也没事……”
“只要你最终能够回来。”
“我和你爸爸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一觉醒来,天色已沉,不得不说睡眠对人体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我支起上身,在床上呆头呆脑地坐着,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没能完成的那些事务。
我重重发了个激灵,掀开被子就想往外跑,差点又在门槛前摔一跤,不过这次被一双手及时扶住,我以为是李严,抬头便着急道:“宫里来人了吗?我今日本该去见湘殿下,不管什么宵禁了,我现在就出门……”
话到一半声音就没了,我愣愣地看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竟再说不出一个字,而袁无功正如神迹本身,青年无所谓地勾着他那绯红的嘴角,一手搂在我腰间以防我站不稳,他低下头,动作无比熟稔地与我贴了贴额头,似乎是在测体温。
我:“你,你怎么来了?”
他闭着眼道:“你也没说不准我来。”
“可是,我,我,你现在不应该来的……”我几乎成了个结巴,“我以为你该知道……”
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我茫然地望着他,在这种时候,袁无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轻慢轻佻,依然是什么都不放心上的作态,分明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城里有多乱。不知为何我的心头颤动得厉害,好似石块堆出的堡垒被一股爆发的温泉蛮横冲开了,眼中顷刻又变热了起来,那也许是之前七窍流血重演的前兆,我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以为你回药王谷了……”
“我为什么会回那里?又不是我家。”他口吻奇怪极了,“我当然是要来找你,我们是夫妻吧?”
“……”
我没有贸然接话,袁无功向来擅长自导自演,我这个配角小小的失职无法影响他的发挥,只见他端详了我一会儿,忽然气愤地道:“啊!我就知道你没尝出来!”
我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不敢看他的眼睛,忙道:“什么没尝出来?”
“那碗药是我熬的!”他看起来快气死了,“你怎么能尝不出来呢?我特意多放了好多黄连!”
我目眩神迷,快看不清他的脸。
猫还要继续大吵大嚷,闹腾狠了势必拆家,我什么思考也没有便将脸靠在他胸膛上,伸手搂了他。
“下次不要放这么多黄连了。”我声音也在发颤,必须强行压抑才不会让人听出异样,“药都很苦,我不知道哪一碗是你熬的……”
他还是不太高兴,任由我抱着,过了会儿将下巴往我头顶一搁,埋怨道:“对我真不上心,我和其他什么大夫能一样吗,当然最苦最难喝的那一碗才是我给相公的啊。”
说着他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袁无功抱住我,手在我背心耐心抚摸着,知道我身体不好,倒没像以前那样跟只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他凑过来,腻腻歪歪和我打商量咬耳朵:“那下次不放黄连了,我放饴糖怎么样呀?又苦又甜,又酸又涩,一碗下去,保你三月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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